他頭頂那對圓耳朵，不再興奮地抖動，而是微微向後抿着。

尾巴也停止了擺動，輕輕卷在腳踝邊。

“唔……”

他含混地發出一個音節，似乎在努力捕捉腦海裡閃過的、極其模糊卻又無比誘人的一縷氣息。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仿佛空氣中還殘留着那記憶裡的芬芳。

“怎麼了？餅噎着了？”江若瑤注意到他的異樣。

沙沙猛地回過神，用力咽下嘴裡的食物，放下餅，眼睛緊緊盯着江若瑤。

他急切地用手比劃着，努力搜刮着詞彙：

“不是！是，是味道！”他眼睛發亮，雙手在空中無意識地描繪着，“以前在商人那裡，偷偷喝過！”

他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表情變得無比生動向往。

“一個小陶瓶！裡面的水！好香好香！”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那香氣就在鼻端，“聞着暖暖的，有果子熟透的味道，有太陽曬着谷子的味道，還有…還有木頭放久了的味道！混在一起！”

他越說越激動，雙手揮舞得更快：“喝一口！嘴裡辣辣的！像火！從舌頭燒到喉嚨！”

他用手捂着脖子，做出被灼燒的表情，随即又變得陶醉。

“然後，又變成暖暖的！像姐姐的靈力，在肚子裡轉！舒服！全身都輕飄飄的！暖洋洋的！比吃飽了還要高興！”

沙沙努力描述着，詞彙貧乏卻充滿了強烈的畫面感和感染力。

他咂着嘴，喉嚨裡發出清晰的吞咽聲，眼巴巴地望着江若瑤，仿佛透過她，看到了那個偷嘗到的絕妙滋味：

“好喝！想再喝！姐姐，你能做出…那種水嗎？香香的…辣辣的…暖暖的…喝了會高興的水！”

商人…小陶瓶…香…辣…暖…喝了讓人高興的水……

沙沙那笨拙卻無比生動的描述，瞬間點燃了江若瑤腦海中的記憶。

她整個人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圖譜從膝上滑落也渾然不覺。

“酒！”脫口而出，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拔高，“你說的是酒！沙沙！那是酒！”

那些屬于過往繁華世界的畫面碎片般閃過：

玉液瓊漿傾入夜光杯的剔透光澤，宴席間彌漫的馥郁醇香，觥籌交錯的喧嘩，還有飲下後那股獨特的、從喉嚨燒到胸腹的暖流和随之而來的微醺快意……那些早已被蝕骨峽的單調風沙和生存壓力掩埋的感官記憶，此刻被沙沙的描述徹底喚醒，變得無比清晰、誘人！

她的心髒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起來，興奮感和創造欲迸發而出！

沙沙這傻小子，點醒了她。

她催生了蔬果谷物，卻從未想過再進一步。

她隻想着填飽肚子，滿足口腹之欲，卻忽略了人類對滋味更深層次的追求——那能帶來精神愉悅的玉液瓊漿！

“對！釀酒！就是釀酒！”

江若瑤猛地轉身，大步走向客棧門口堆放雜物的角落，那裡有幾捆她前些日子嘗試催生出的、類似谷物的長穗植株，穗子飽滿，顆粒金黃，散發着淡淡的麥香氣息。

她之前隻是研究其食用價值，此刻再看，這些飽含靈力的谷物替代品，簡直是天然的、絕佳的釀酒原料！

她彎腰抓起一把沉甸甸的穗子，金黃的顆粒在指縫間沙沙作響，濃郁的谷物香氣混合着精純的草木靈氣撲面而來。

她轉身，目光灼灼地看向還沉浸在酒香回憶中、一臉懵懂的鼠耳少年，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沙沙！從今天起，廚房的事你先放放！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舉起手中那束金黃的穗子，靈力不自覺地湧動，讓它們在掌心散發出溫潤的光澤。

“我們，要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