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哈哈——!!!”
尖銳、癫狂、如同碎玻璃刮擦耳膜般的笑聲,瞬間撕裂了夢境原有的粘稠混沌。
阿蘅心神劇震,猛地擡頭——
一張扭曲、幾近崩潰的妖異面龐,如同從粘稠的血墨中硬生生擠出,驟然占據了她整個視野。
是紅兒,卻已非她熟悉的模樣。
她人形未褪,原本嬌媚的臉頰此刻布滿暗紅的妖紋;一雙豎瞳死死鎖定阿蘅;尖利的獠牙刺破下唇,滴落着渾濁的涎液;蓬松的狐尾狂亂地甩動,攪動着周遭的氣息。
半人半狐的形态扭曲而邪異,卻又透出一種令人膽寒的、病态而凄厲的美麗。
“你……”
紅兒的聲音不再是悅耳的嗓音,而是破碎的,每一個字都狠狠切割着阿蘅的意識,“是……鑰匙……要……毀掉……必須……毀掉……”
“哈哈哈哈——!!”
那刺耳的笑聲更加高亢、更加瘋狂。
阿蘅痛苦地甩着頭,試圖将這侵腦魔音驅逐出去,但那聲音卻越發響亮,震耳欲聾,幾乎要将她徹底碾碎。
“殺掉……殺掉你……”
魔音彙聚成最惡毒的詛咒。
“殺掉!!!”
最後兩個字,清晰無比。
話音落下的刹那,眼前的世界轟然崩塌——
視野被一片濃得猩紅的血霧徹底吞噬。
更詭異的是,在這本應虛無的夢境中,阿蘅竟感到頭顱深處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
這痛楚如此真實,如此劇烈,讓她忍不住蜷縮起來。
她用力揉搓着刺痛酸澀的雙眼,試圖透過這片血紅的帷幕看清前方。
就在她指縫微張,視線艱難地重新聚焦的千鈞一發之際——
嗤啦——!
一道利爪,猛地從濃稠血霧中探出,朝着她的面門狠戾抓來!
阿蘅瞳孔驟縮,一道深可見骨的、散發着濃郁血腥味的鮮紅爪印,烙印在她意識所“見”的一切之上。
“為什麼……”
她牙關緊咬,齒縫間滲出破碎而顫抖的質問,眼神中那份屬于“阿蘅”的柔和與懵懂,被殺意取代,“……要除掉我?我做錯了什麼?!”
她甚至沒有多餘的動作,僅僅是擡起眼,冷冷地刺向狂暴的紅兒。
“呃——!”
方才還兇焰滔天的紅兒,竟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擊中,她半妖化的身軀猛地一僵,随即劇烈地扭曲起來,口中發出痛苦的嘶鳴。
然而,即使在極度的痛苦中,她那雙豎瞳,依舊死死盯着阿蘅,破碎的魔音斷斷續續:
“你是……鑰匙……為了……妖族……為了……必須……”
“呃啊啊啊啊啊啊——!!!”
紅兒猛地弓起身軀,發出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
那籠罩天地的猩紅血霧,随着她的慘嚎,如同獲得了生命般瘋狂翻湧、壓縮,變得更加厚重、粘稠。
阿蘅感到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意識在血霧的擠壓和頭痛的雙重折磨下,開始模糊。
就在這意識即将沉淪、被無邊血海徹底吞噬的絕望邊緣——
“瑤……”
一聲輕喚,穿透紅霧,帶着令人心安的溫柔,輕輕拂過。
一抹純淨的淡藍色光暈,毫無征兆地在濃得化不開的血霧中悄然暈染開來。
是司郢!
此刻的他,并非實體,而是由神識凝聚的光。
阿蘅眼中那被仇恨和殺意,仿佛被這驟然出現的光芒澆熄,重新顯露出那份清澈。
“你……是誰?”
這光芒……好熟悉,這聲音……也好熟悉。
“是我……瑤兒……”
光暈微微波動,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聲從中傳出,聲音在夢境扭曲的空間裡回蕩,顯得有些模糊失真,“沒想到……竟能在閉關神遊的間隙……捕捉到你的氣息……找到這裡……”
閉關?神遊?瑤兒?是誰?
阿蘅更加茫然。
這陌生的稱呼,這奇異的狀态,這救她于危難的力量……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理解。
唯有那聲音,如同烙印在靈魂深處,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與安心。
“你……究竟是誰?”
她執着地再次發問。
“切記……”光暈的聲音變得凝重,“不可迷失自我……守住本心……你……是……江若瑤……”
砰——!
一聲清脆又帶着無盡空寂的碎裂聲響起。
仿佛有人用盡全力吹熄了最後一盞搖曳的油燈。
所有景象,瞬間被黑暗徹底湮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