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不是怕我?
今晚月色很亮,皎潔的月光漫過欄杆落在石階上,閃爍着絲綢般柔潤的光澤。
夏梨茉自覺理虧,細密的眼睫輕顫不已,有些驚慌地看着眼前的人。
男人一側的肩膀被薄薄的月紗籠罩,視線幽幽地落在她的身上,眉目間神色暗昧不明,挺直的鼻梁勾勒的整個臉部輪廓深刻又立體。
他長腿慢條斯理地向前邁,夏梨茉一驚,下意識地往後退,退了沒幾步,小腿肌肉撞到床沿,整個人跌坐到了床上。
她掀着眼睫,眼瞳眸光純澈,奶白的肌膚在燈光下透着羞赧的淺绯。
沈湛在她面前站着,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視線從她的面上滑下,發覺她赤着腳的腳趾正緊張害怕的蜷縮着,兩隻眼睛像受驚的小鹿一般。
他微俯下身,一隻手掌撐在軟綿馨香的被褥上,身子略微前傾。
夏梨茉愣了愣。有熱氣噴灑着她敏.感又細膩的耳廓,她想躲,身體卻有些不受控制,就那麼呆滞住。
但那滾燙的熱度也隻是擦過一瞬,沈湛隻是從她的床上撿起那本駕駛證,然後捏着證件輕輕打了一下她的頭,挑眉道:“打算私藏?”
她緩過神來:“沒……”
夏梨茉眼神飄忽不定,攥着蔥白濡濕的手指:“忘記還給你了。”
她也不算說謊,起初的确是忘記還,隻不過後面是不敢還。
沈湛盯着她看了會兒,下巴微微低垂,映着落地窗外的月光,有種清隽矜冷的感覺,似是不怎麼沾染煙火氣:“你發帖是想做什麼?”
她擡着眼尾看他,眼角和眉梢都帶着純媚的意味,男人慵懶地插着褲袋,眸光微虛,深黑的眼瞳灼灼地緊盯着,似有翻騰的陰翳。
她被那眼神看的心慌,咬了下唇,她實在是不怎麼擅長說謊,隻能全盤托出:“其實這幾天,我對你有些誤解。”
“嗯?”
她聲音嬌軟,吐露的語氣裡含着歉意:“有同學跟我說,你高中的時候因打了人被退學,之後就一直在外面混日子,所以……對不起。”
夏梨茉纖長的眼睫低垂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有些不敢擡起來。
氣氛僵持了一會兒,她像是一隻被困在琥珀裡的昆蟲,不知所措。
片刻,她聽到發頂傳來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
“你不用道歉,她也不算胡說八道。”
夏梨茉遲疑地擡起頭來。
男人低斂着眼皮,倦冷的黑眸如同深淵,寡淡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這是真的。”
——
接下來一連幾天,夏梨茉都沒有再見到過沈湛。
齊家的餐桌上又恢複到之前愉悅的氛圍,好像隻是來過一個不怎麼受歡迎的客人,甚至沒有人提起他。
他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那天晚上的帖子夏梨茉已經删了,可她還能在搜索框裡搜到這幾天其他有關于沈湛的帖子——
比如說,在課堂上用全英文展示了作業,并被人錄屏傳到網上;
再比如說在路邊救過一隻瘸了腿的野貓,花錢送它到醫院手術;
再再比如說在很扯淡的辯論賽上拿了獎,辯題是“不要臉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夏梨茉看着自己滿屏沈湛的浏覽記錄,又想到那晚沈湛的眼神,煩躁的将腦袋埋在被窩裡,深深歎了口氣。
完蛋了。
沈湛不會是生氣了吧。
他白天還在學校替自己出頭,她卻因為不信任他,把他挂在了網上。
可是他也說那件事是真的……
沈湛究竟為什麼會打人呢?
烏黑柔順的長發被她不經意間揉亂,夏梨茉腳趾踢踏着被褥,心亂如麻地從床上坐起來。
算了,如果不是寄住,她跟沈湛原本也不會有什麼交集,更何況今天她聽華姨提起,沈湛學業忙,學校裡有宿舍,平時也不經常回到宅子裡住。
夏梨茉翻身下床,找了張信紙,字迹工工整整的寫了一封道歉信,裝進信封内,從門縫裡塞進沈湛的屋子。
如果他回來,就一定會看到。
——
時間匆忙劃過一周,很快便到了國慶假期,國慶假期有七天,放假當天恰巧是黎姝生日,夏梨茉上個月就叮囑了父母從國外寄一個絕版毛絨手辦,打算送給她。
黎姝家境不錯,父母性格也很開明,準許黎姝能夠邀請同學組團去新開的網紅火鍋店過生日。
網紅火鍋店在學校後街的商圈内,平時他們很少能有機會來這裡,恰逢長假,周圍又是大學城,街上格外熱鬧,四處都是牽着手依偎的情侶。
夜色深而濃,涼風貼着腳踝打轉。
八九個還略帶青澀的面孔聚集在的門口,進門時頗有幾分聲勢浩蕩的感覺。
這家“不懂火鍋”是以店内裝潢和帥哥店員迅速走紅網絡的。
店内搭建以露營風為準,入門便是清透琉璃石階,地闆是密密麻麻的石子路,天花闆兜挂着極快帳篷頂作為裝飾,破碎如豆的燈火閃爍着,燈光朦胧如霧,蜿蜒纏綿成一溪燈河。
屋内缥缈着似有若無的酥油茶氣息。
沒有包廂,黎姝提前預定了一排靠牆角的位置,剛坐下,前台那位超帥的混血小哥就拿着幾份菜單走上來。
黎姝大方地揮手:“大家想吃什麼随便點就行。”
又問服務員:“這裡都是酒水嗎?”
小哥低頭湊近了些,骨節分明的在菜單上點了點,溫柔道:“有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