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燕山将身一側,竟真被商桑推開,後退幾步,恰巧攔在幾個欲上前攔人的士兵身前。
士兵想起侯爺勝怒的模樣,慌忙作勢欲追,燕山好似如夢方醒,長臂一揮換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卻是将身後的人攔了個徹底。
“哎呦郡主,你竟趁我不防。”
“還有你們這幾個廢物,怎麼連一個女子都攔不下。”
“燕副官,您... ...”
幾個士兵不敢多言。
“您什麼您,都休息夠了吧,休息夠了操練去,就這點本事,如何上陣殺敵,今天都給我加練兩刻鐘。”
幾個士兵眼見着商桑走進了營帳,一片嗚呼哀哉,垂頭喪氣地加練去了。
“因為劇烈動作,傷口又裂開了。”頭發花白的随軍醫師皺着眉,換藥的動作迅速又娴熟,顯然這樣的事情他已經見怪不怪,處理起來得心應手。
商桑的目光略過營帳正中擺着的巨大沙盤,望着眼前潰爛紅腫的傷口,眨了眨酸脹不已的眼睛,有些哽咽。
“您不能再親自上戰場了,這樣下去實在是太危險了”
她總算知道為何前世戎馬一生,作戰經驗無數的父親會在戰場上糟了貞狄人的暗算,這樣的傷口,他是以怎樣的毅力在硬撐着?
定北侯的聲音聽起來又冷又硬。
“都聾了嗎?還是我老了,都不聽我的話了,立刻送郡主回去。”
替他上藥的藥童哆嗦一下,手中白色粉末狀的藥險些撒出去。
“算商桑求您。”
女兒的眼淚落在他的手臂上,燙得商蘇北心裡發疼。但他卻不能心軟,刀劍無眼,這裡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忽然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挂在帳簾的銅鈴叮鈴一聲,一個士兵掀簾進來。
“侯爺不好了,辰時有人瞧見一行貞狄人攻上了木拉山,估摸着有三五百人。”
“現在那裡有多少人守着。”
木拉山虎牙桀立,山勢險峻,因狹長而陡峭的地形和所處的險要方位,一直以來都是北蒼重要陣地,
“原本山上有士兵百餘人并呂,黎二位副官駐守,可今早有線報傳來,一個車隊自正昌河一帶行至巨榮關,隊中人皆以黑紗覆面,形迹可疑,黎副官疑心,如今戰事膠着,我軍不過占據微末優勢,恐變生不測,帶一隊人下山搜查。現下山上餘衆不足五十之數。”
隻怕是中了貞狄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定北侯面色凝重,當機立斷。
“即刻派人增援木拉山。”
“且慢。”
清越的女聲開口。
燕山心中一沉,心想祖宗你别摻和了,商桑執意來邊關尚可視為思父心切,情有可原,可若是不識大局,胡攪蠻纏,壞了大事,那便是令人嫌惡了,他眼中有寒光劃過。
“木拉山之所以能夠成為我軍重要陣地,正是因為它山勢險峻。”
卻見清瘦高挑的人走到營帳中間的巨大沙盤前,将手一指。
衆人随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片高低起伏的群山模型間,有一狹長山脈,上端尖而高聳,山端似脊,形若刀片,正是木拉山。
“崖壁陡峭,易守難攻。”
木拉山距離此地多遠?
“回郡主,約莫有十二三裡。”
因其巍峨險峻山勢,故而除駐軍外鮮少有人踏足,人迹寡而草木深,木拉山上生長着許多少見的草藥,随軍醫師偶爾前往其中采撷草藥,對兩地路程十分熟悉。
商桑望向營帳外,一杆紅纓槍被置于架上,槍尖扁平,銀質梭形,形如雁翎,影子被拉得極長,直指東北方向。
被人看見貞狄人上山是在辰時,而此刻已是接近哺時,接近四個時辰的時間,都沒有山上駐軍傳訊歸來,兼之我軍駐地雖處優勢占地,到底難敵敵衆我寡,恐怕木拉山駐軍極有可能已經被攻下。
“哪怕駐軍頑強抵抗,堅持至今,木拉山距離此地數十裡,縱然此刻立即出發,快馬加鞭,抵達山腳亦需至少兩個時辰,更别提山路曲折,艱險難行,隻怕彼時也已不及支援,陣地就已被貞狄人攻下。”
商桑乘馬車自京都趕往邊關,能夠大緻借所費時間估量出行進速度,雖不知将士行軍之速具體幾何,但能夠确信的是人力腳程再快快不過馬車。
駐守的陣地一旦被貞狄之人占據,則攻守之勢易也,憑其險要地勢,易守難攻。
“貿然派人攻上,不可說攻其不下,隻是傷亡折損難免。”
商桑出聲解釋,面色從容,條理清晰。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冷靜分析,得出結論,卻是難得。
“按你說該如何。”
燕山看向她的眼神變了。
她指尖一點,落在一旁的一處山丘,删繁就簡,平白扼要。
“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