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封信好像薛定谔的貓,事實是否存在全在于他一時的選擇,如果他沒有打開,後面的事也就都不會發生。
也許同樣的選擇放在魏骞和陳聿懷面前,他們也都會也隻會選擇打開它。
楊萬裡揚起的右手帶着淩厲的勁風落在魏骞的臉上,絲毫沒有收着力氣,扇得他一陣目眩。
“我和老魏那是扛過槍杆子趴過一條戰壕的交情,說句不中聽的,我跟他插隊到大西北的時候你這個親兒子都還沒影兒呢!他的死我比誰都不願意看到!你小子敢拿這事兒來跟我叫闆?!”
“你以為我是因為誰才把你們兄妹倆接到江台來的?你摸着自己良心說,我和你阿姨有半點虧待過你們麼?魏骞,你敢懷疑我?你能懷疑我?!老魏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冷血的白眼狼!”
“滾,你給我滾出去!想不明白就别回來了!”
他當時并沒有還嘴,寄人籬下,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
所以他奪門而出,自此便再也沒能回去過。
他至今仍然清楚地記得,楊萬裡當時看着他的目光是極其複雜的。
在那之後無數個難眠之夜裡,他反複咂摸着那個晚上的事和楊萬裡複雜的目光,但自始至終的結論都隻有一個——楊萬裡和他父親的死,一定有着脫不開的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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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連太陽都還沒升起來的時候,熙熙攘攘的人潮就從四面八方湧了進來,與車流一同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裹挾着每一個來往此處的人,寒來暑往,從無停歇。
陳聿懷抱着手臂縮在公交車最後排的角落裡,滿腦子都是方才在蔣徵家裡看到的那張照片,偏偏這時候車還堵半道兒上了,引來一車人的怨聲載道。
他冷眼旁觀着車裡車外形形色色的人,越發覺得胸口憋悶,偏過頭看向窗外,便瞥到了貼滿玻璃的商場大樓。
大樓的外牆上,一塊巨大的LED顯示屏突然插播進一則新聞,屏幕上出現了兩張人物畫像,旁邊配以“緊急新聞”的字樣。
新聞主播的聲音緊張而嚴肅:“下面插播一則警情通報,202x年3月18日,我市公安局在五鄉區玉京山上發現了兩具無名遺骸,經警方初步調查,兩名死者為一男一女,死亡時間已超過三年,年齡均在50以上,現場未發現能證明死者身份的物證,”
“男性死者身高170厘米左右,右腿略長于左腿,生前可能跛腳,女性身高152厘米左右,暫無明顯特征。目前青雲分局刑偵支隊已第一時間介入調查,正在全力追捕在逃嫌疑人,請知情者盡快與警方取得聯系……”
而後,一張尋人啟事又切了進來,兩張黑白人物畫像占據了最大的篇幅,引得四下一陣騷動。
很快,連帶着玉京山白骨案的相關詞條就迅速攀升至各大社交網站熱搜榜首,各種猜測和傳言層出不窮。
“三年前?怎麼現在才發現啊?”
“啧,淨是些揮霍咱們納稅人血汗錢的蛀蟲呗,拿錢不辦事兒。”
“正義可能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我們要相信警方的辦案能力!”
“我怎麼看那男的這麼像我二舅?可我二舅年前才去世的啊?”
……
刷來刷去還是那些老生常談的言論,按掉屏幕,手機在指間一轉,馬上就要扔進口袋時,陳聿懷突然神色一變,再次打開了那個詞條。
此時,一條更火爆的熱搜已經占據了方才那條的位置:玉京山白骨案實況照片。
下面緊跟着十幾張動态照片,其中幾張甚至還拍到了馮起元的側臉和背影。
盡管平台官方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相關圖片已經無法再查閱,幾個大V也被緊急封了号,可還是架不住數量龐大的網友受好奇心的驅使,甚至不惜花錢都要看到那幾張照片。
不出兩分鐘,相關微博轉發就破數十萬了,某頂流被曝驚天大瓜都壓不下去,一時間各種離譜的言論層出不窮,眼看輿論馬上就要發酵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糟了……
“各位乘客,市公安局青雲分局到了,請您從後門下車,下車請刷卡……”
陳聿懷還沒走近市局的大門,遠遠地就看到一群黑壓壓的人,扛着長槍短炮擠在那堵得水洩不通。
“先生,我是江台晚報的記者,聽說分局對于本案成立了專案組,并且由支隊長全權負責,由此可見警方對本案的重視程度,請問本案是否存在什麼重大疑點或者值得注意的地方嗎?”
“您好,我是大衆文娛的記者,現在網上流出諸多本案相關照片,請問都是真的嗎?”
“無可奉告,無可奉告!”門衛大哥被鬧得煩不勝煩,攝像機都快怼他臉上了,被他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了下去。
“散了吧,都散了吧,我們什麼都不會說的!再不走,我們就要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采取相應措施了!”
唐見山被人群推搡着,進退兩難,更讓他覺得窩囊的是,對于這些人他們還不能使硬的,按以往的血淚教訓來看,怕是虛空揮一揮警棍,趕明兒他們就敢在标題上寫‘青雲分局警察暴力執法,毆打無辜圍觀群衆’。
況且因為這個案子他們局本來就已經被推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這種時候要是再給這些記者落下什麼話柄,那後面的事兒可就更難辦了。
“小陳?”
陳聿懷正猶豫着要不要從後門進去,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