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梢最喜歡秋天,秋天落木蕭蕭,多麼冷清多麼寂寥,特别符合她“憂郁神秘”的人設。
不用上學的時候,林梢常常待在店鋪裡,坐在小馬紮上,捧着從隔壁店鋪借來的作文書,腰背挺直,臉上做出思考的表情,她心想,我真是一個憂郁而神秘的人哪。
“嘿!你在幹嘛!”程曉詩從一旁鑽出來,吓她。
林梢早就看見程曉詩了,卻并不反應,隻是坐在原地不動,努力保持一種“憂郁沉穩”的氣度,此時,她慢慢轉過頭來,說:“我在思考。”
程曉詩說:“呃……好吧。”
程曉詩在旁邊蹲了一會兒,然後才想起本來的目的,她說:“明天就要去比賽了,你緊張嗎?”
林梢搖頭。
程曉詩便歎氣道:“我好緊張啊。”
林梢說:“我們是一樣的動作,都很熟練了,沒什麼怕的,宋淩是獨舞呢,她更不能出錯。”
程曉詩在她身邊蹲了一會兒,拍拍她的辮子尾巴,走了。
*
天還沒亮呢,老街上的一間理發店卻是擠擠攘攘,一群小學生聚在裡面,排隊等着化妝。
舞台妝一般都是很濃的,要不然到時候燈光一打,五官都看不清楚。
林梢此時并不懂這個道理,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很是沮喪,本來以為化妝這個過程是醜小鴨變天鵝,怎麼化完妝反而變難看了。
老師們顧不上去管她們的心情,一個接一個幫她們梳好發型、上好妝,就把她們趕上大巴,按照校方的意思,越早出發越好,早點到縣城,說不定還能在現場實地多演練幾次。
學校包了一輛大巴車,裝滿了學生和帶隊老師,聽說校領導也會去,隻不過他們要下午才出發。
林梢聞到大巴車的味道就不舒服,為了今天,她提前吃了暈車藥,結果根本沒用,老師看她這個樣子,幹脆安排她坐在司機旁邊的位置,這裡離車頭最近,第一個知道車身的轉向,感受應該會稍微好點。
林梢努力睡覺,因為睡着就不會暈車了,她終于在天亮時睡着,沒過多久又被搖醒,該下車了。
老師們先帶學生去旅館,安頓下來,吃個早飯,然後就浩浩蕩蕩走去江邊,去熟悉舞台——舞台是臨時搭建的,建在江岸邊的步行街廣場,到了夜裡人流量很大,除了主辦方和評委,還會有很多自發的觀衆。
真正見到舞台,林梢終于有了一點緊張,這個舞台真的比學校的高台大太多。
站在舞台上,對面是江岸、流水,近處是一片空地,等到正式比賽的時候,那一片會堆滿了人。林梢踩上腳下空心的木闆,跳兩下,笃笃作響。
彩排完兩三遍,老師們紛紛點頭,表示很滿意,動作整齊,技巧到位,整體效果非常不錯。
後台還有其他學校的隊伍等着用舞台,她們這一隊就先撤了——按老師的話來說,憑你們的實力,拿獎是一定的事,就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老師的評價這麼高,學生們的心态也放松不少,嘻嘻哈哈回了旅館,比賽時間在晚上,中間還有大段空白的時間段,無事可做,就待在旅館休息吧,老師隻囑咐了一點,不要把發型和妝容弄壞了。
學校開了一個大套間,學生們圍在一起看電視,還有人跑跑跳跳,在室内玩起了捉迷藏,林梢四處看看,撥了撥門卡,又去拉窗邊的珠簾,窗簾一動,露出後面的空間,宋淩坐在角落的一張單人沙發上。
兩人對視,宋淩對她笑了一笑,倒把林梢吓了一跳,宋淩是很少主動展示親近的,她接近七歲入學,幾乎比班上其他的同學大一歲,平時很少和班上同學有什麼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