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整個漁陽公社隻有一所中心小學,别說普通的村民了,公社下屬的十幾位支書裡面,都隻有幾人識字,鬧出了不少笑話
有一回前進大隊的幹部上公社開會,因為不認識“男、女”兩個字,結果走錯了廁所,差點被當成流氓抓了起來。
因着這件事,公社狠下心要發展教育,降低文盲率,就在全公社下屬的大隊實施“兩條腿走路”興辦小學的方針。
除了公社的中心小學,各個大隊都興辦起了小學。
解放大隊在全村摸排,除了支書和會計,竟找不出幾個有文化的。
這年頭的鄉村教師大多是“識仨認倆”,因着甯海解放前讀過私塾,文昕有初中學曆,趕鴨子上架,讓二人當了代課老師。
因為不是公辦教師,甯家三口人隻能分得最基礎的生活補貼,住在隔壁的徐家父母經常送來一些魚蝦接濟。
文昕拍了拍手:“做人不能喪了良心,于情于理我們都該管她,隻是兩個孩子眼見着都要升學,負擔可不小。”
甯海緊鎖眉頭:“不行就去找我爸媽借點。”
文昕趕忙阻止道:“不許去!去了他們又要磋磨你。”
甯海的父母有些重男輕女,自甯文出生以後,一直想方設法地虐待兩母女。
甯海卻不是個愚孝的,懂得愛護妻女,和父母大吵一架後,便搬了出來。
可終歸是生養自己的父母,逢年過節也得回去看一趟,每次去口袋都被扒得幹幹淨淨,是以他們家裡也沒個積蓄。
甯海也知道妻子是為自己好,撓了撓頭:“還有幾個月呢,總能想到辦法,我再出去砍點柴,待會小夏來了,可别在她面前提沒錢這茬,這孩子可憐,以後我們能幫則幫。”
文昕啐了他一口:“我是那種沒眼力見的人啊,滾滾滾。”
話音剛落,甯文就拿着西紅柿回來了,接了一盆水細細地搓洗起來。
接過清洗完畢的西紅柿,文昕先用刀劃了個十字,去掉根部,放進熱水裡燙了數秒,撈出撕下果皮,又切成小丁。
掀開鍋蓋,拿起竈旁的眼藥水瓶,擠了幾滴油進去。
解放大隊每個月每人僅能分到1兩油,為了均勻地分攤到每一天使用,巧手的婦女便想出了用眼藥水瓶充當油壺的辦法。
油熱後,沿着鍋邊放入西紅柿塊,用鐵鏟翻炒片刻,放入鹽粒,炒軟出沙,加入醬油,待汁水翻滾後,放入龍利魚,蓋上鐵鍋,還沒做好香味便飄出了竈屋。
此時徐夏也到了甯文家門口,她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想到即将同自己從未謀面的外公外婆見面,不免有些激動。
前世甯文讀大學時,甯海生了場重病,縣裡醫療能力落後,沒幾個月他就去世了。
文昕也因此得了抑郁症,很快就自鲨了,留下甯文一人。
徐夏端着瓦盆走進去,看見甯海在院裡劈柴,眼睛有些濕潤,在心底暗暗發誓,這次一定不會讓事情像原來一樣糟糕下去。
聽見徐夏的腳步聲,甯海擡起頭:“小夏,快進來,你嬸子他們在竈屋忙活呢。”
徐夏叫了聲叔,沖他點點頭,繼續往甯文家竈屋走去。
進了竈屋,系統聲叮地響起來:【檢測到半滑舌鳎,系統金币+1。】
徐夏的眼前翻轉出一張卡片,上方赫然是龍利魚的圖片,下方則是金燦燦的四個大字:半滑舌鳎。
徐夏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确認竈屋内兩人都沒有聽到系統的聲音,才放下心來。
她将瓦盆放在台面上:“嬸子,鏊子在哪兒呢,我想把這些面糊攤成煎餅,中午就不用再準備主食了。”
甯昕聞言擡起頭,沖她指了指碗櫃後面:“小夏,那兒呢,你别累着。”
徐夏走過去,拖出鏊子,用抹布擦拭幹淨,又從竈台裡抽出點燃的柴火,填在鏊子下方。
舀上一勺面糊,均勻地攤在鳌子上,稍等片刻,薄薄的面糊就成形了,雙手一掀開,圓乎乎的紅薯幹煎餅就烙成了。
将做好的煎餅和菜盛進碗裡,端到堂屋,甯文跑到院裡叫甯海回來吃飯。
許是這具身體餓了很久,坐上桌徐夏的筷子就沒停過。
吃了一會兒,甯海放下筷子:“小夏,我和你父母,你和甯文都是一起長大的,不管李萍來不來接你,你都可以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安安心心地住下去。”
徐夏眼眶紅了,低着頭點了點。
文昕和甯海交換了個眼神,試探地問道:“過完暑假就要開學了,小夏你是打算繼續上高中,還是上中專?”
“我想上高中。”
“她要上高中!”甯文和徐夏異口同聲,顯然是不想同她分開。
不去讀海省電力中專就可以避免畢業後被分到供電局,就不會在高空作業的時候觸電身亡,徐夏覺得自己很有先見之明。
隻是高中的學費和糧票還沒有着落,徐夏低頭沉思起來。
甯文倒是很樂觀:“爸,媽,學費和糧票的事你們甭操心,我們晚上拉些魚去縣城裡賣了不就行。”
文昕一拍飯桌:“這話也是能提的,拉魚動靜那麼大,萬一被抓起來,說我們是投機倒把怎麼辦?”
聞言,幾人都沉默了。
徐夏突然靈光一閃:“叔,嬸子,不如我們熬些魚油去縣城裡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