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夏怔住了,這張臉和家中黑白相冊裡的人一模一樣,不是自己媽媽甯文還能是誰?
甯文擡手在徐夏眼前揮了兩下:“你不會腦子進海水把我忘了吧?”
甯文繞着徐夏走了一圈,不時摸摸她的身體。
腦海中原主的記憶告訴徐夏,甯文是她最好的朋友,就住在隔壁。
父親甯海是本地人,母親文昕在55年響應“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裡是可以大有作為的”的号召,主動從江海市赴漁陽公社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前世甯文初中畢業就去了省城的姥爺家裡,原主家突逢變故,等到甯文收到消息,暑假已經接近尾聲,回來時原主已經去讀海省電力中專了。
不知道為何這次甯文卻提前回來了。
徐夏故作鎮定,拍了拍胸口:“我剛醒還沒緩過來,你不是去省城了嘛,怎麼提前回來了?”
“嗨,别提了,前幾天我心突突地跳,總覺得要出事,就搭順風車回來了。
剛到村口就聽見他們說你家的事,回家放下包袱就趕過來了,渴死我了,先去喝點水。”
甯文熟門熟路地往竈房走,徐夏也跟着進去了。
竈房裡,李萍從瓦盆裡取出幾條泡透的紅薯幹,用刀細細地剁成泥,倒進石磨眼兒裡,一圈一圈地推着磨。
解放大隊人少地更少,男人出海捕魚,婦女和老人留在家裡種地,紅薯幹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口糧。
甯文熟門熟路地從水缸裡舀了一碗水,一邊喝一邊說:“姨,别忙活了,上我家吃點現成的吧,我爺娘這幾天不用去學校,在家閑着咧。”
李萍聽到這話慢慢停下了推石磨的動作,面糊卻仍然不停地從兩塊磨石縫裡面流出來。
徐夏忙拿起一旁的瓦盆盛面糊,不小心碰到了李萍的手臂。
“嘶……”
李萍的臉突然痛苦地扭曲起來,不自然地抽回右手,還用左手扯了扯衣袖。
徐夏見狀,上前一步:“小姨,你受傷了嗎?”
李萍故作輕松地回答:“嗨,沒事,路上着急,跌了一跤,回去抹點紅花油就行。
小夏,那你跟甯文上她家去,把這些磨好的面糊帶上,小姨就先回公社和你姨父商量商量,很快就來接你。
對了,來得急,沒帶什麼東西,這還有些錢,你先拿着使。”
說完便硬塞給徐夏一個手絹,裡面裹着幾張毛票。
還沒等徐夏二人反應過來,李萍便急匆匆地往外跑,想是出來的着急,沒告訴家裡,怕他們擔心。
甯文上前拽住徐夏:“走吧,上我家去。”
徐夏準備好好整理一下思緒,便打算把甯文支走,忙抽出手:“我把這些面糊拾掇拾掇就過來,你先回去。”
甯文見狀也不多說什麼:“成,你收拾好趕緊來。”說罷也出了竈屋。
目送甯文走遠了,徐夏繼續整理起原主的記憶。
老天,原來改革開放之後,漁陽公社就改名為西島鎮,解放大隊就是後世的甯家村,媽媽甯文和原主竟然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閨蜜。
也許是蝴蝶效應,因為自己穿越來,這個世界發生了變化,甯文就提前從姥爺家回來了。
能再次和媽媽甯文相聚,徐夏别提多開心。
重活一世,母女變閨蜜,也不賴。
唯一的遺憾是不能直接告訴甯文,自己是她以後的女兒。
身為科學家的徐夏當然明白,貿然相認,輕則會被當成瘋子,重則會導緻世界紊亂,後續影響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想到這裡,徐夏有些喪氣,肚子裡憋着秘密的感覺可不好受啊。
徐夏一邊感歎,一邊用瓦盆裝起剩餘的面糊,出了竈屋朝甯文家走去。
一路上遇見去勞作的村民,都面露同情地看着徐夏。
甯文家竈屋裡,文昕正将一條龍利魚切成小塊,放入姜絲,撒上料酒,用手抓拌。
蹲在一旁的甯海則将柴火一根一根地添進竈膛裡。
甯文火急火燎地把徐夏家的事講了出來,還勸父母一定要讓徐夏在自家住下。
文昕聽完和甯海對視了一眼,張嘴說道:“甯文,你先去屋後摘幾個西紅柿。”
顯然是打算把甯文支出去,兩口子好商量點事兒。
不像城鎮居民能分到糧票、肉票、布票,解放大隊的村民每年隻能分到3尺的布票,想要攝入點蛋白質,唯一的來源就是收購站挑剩下不要的小魚小蝦。
至于蔬菜,每家每戶房前屋後都有5厘自留地,可以用來種一些時令菜。
“我尋思,萍姐不一定能說服她婆家人,徐夏多半還得留在隊裡。”
甯海蹙眉道:“徐夏她爸媽以前經常照顧我們,就是今天文文不提這件事,論理我們也應該照顧她。”
文昕和甯海都是解放小學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