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郎确是位妙人呢。”紀淩将詞遞給裴煜,“你且好好看看。”
裴煜接過,目光一掃,漆黑的眸子霎時閃過異彩。
在裴煜看的當口,紀淩也沒閑着,她口中贊歎不斷,“先前看了那麼多下阕,也就薛錦那份好些。如今看了這份,才知何為神來之筆,我是自愧弗如啊。”
“如何?是不是極好的?”
“是極好的。”裴煜笑道。
她看着手中這份極為熟悉的半阕詞,眸底是濃厚的興味。
那日薛錦将寫好的下阕給她評鑒,待人走後,她一時興起,依着薛錦的原作寫了份改版的。如今那份和她手中一模一樣的半阕詞,就在她案頭放着。
她可以确定,無人知曉此事。
所以…這天下當真有如此巧合之事?竟有人能寫出和她一字不差的下阕?
她問:“這詞,是那小郎寫的?”
紀淩搖頭,“說來也是樁奇事,這詞并非那小郎所作,卻是他夢中所得。”
“夢中所得?”裴煜微愣,随即輕笑道,“有趣。”
“可不是嘛。”紀淩又道,“我看那小郎似與夢道有緣,頗具靈性。”說罷,她将宋辰安因夢前往邺康尋姐之事告訴了裴煜。
“哦?那小郎要與我們同行。”裴煜語氣玩味,“真是叫人期待啊。”
“我們?”紀淩驚道,“你要和我同行?”
“紀文君不歡迎嗎?”裴煜故作訝異。
“不是!我是問,你怎麼改主意了?”紀淩說着,忽然看到裴煜那張興味盎然的臉,她眼睛微眯,調侃道:“總不能是為了那小郎吧?”
裴煜挑眉,“為何不能?”
紀淩沒話說了,她笑着搖搖頭,将那半阕詞拿回,重又看了起來。
忽而,她奇道:“細品之下,這詞…竟似有你十四君之風呢。”
聞言,裴煜但笑不語。
*
宋辰安從南林木屋離開後,直接回了宋府。
三日後便要啟程,他得趕緊回去做最後的整理清算。
一入府,劉茹便迎了上來,“熙郎,紀文君可願見你?”
“紀文君接見了我。”宋辰安點點頭,笑道,“此去邺康,我們可以與紀文君同行。”
重生後做的事情,他并沒有瞞着亞母和林叔。一來,動靜太大瞞不住;二來,時間緊任務重,他需要幫手。
而他敢告訴她們,并笃定她們會幫他的底氣,源于時人對夢的敬畏。夢道從不是最繁榮興盛的一道,但卻是諸道中最神秘悠久的一道。
他的種種反常之舉都可以推給那虛無缥缈的夢。
“那真是極好!”劉茹面露喜色。
二人同往庫房走去,路上宋辰安問道:“亞母,新買的那批布糧可送至相武盟了?”
“已經送去了。”劉茹回道。
“那便好。”
這段時日,宋辰安一直籌謀着離開離陽城的事。
因着此去不會再回,他将家裡的貴重之物,房屋田地,商鋪莊子等等都做了清點,然後賣了換金,再用金換糧換布。
亂世裡,那些田啊地的都難以保住,而金有時也難以流通,反倒是布帛糧食之類的最重要最緊俏。
所以,他要趁現在提前換取足量的布與糧。
而囤積的布帛糧食,他都暫寄于相武盟。等來日有需要時,再讓相武盟的人護送給他。
不得不說,相武盟的存在,真的給他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對了,熙郎你要找的那個人,離陽城中并沒有。”劉茹忽然說道。
“沒有嘛…”宋辰安一愣,轉而他又笑道,“沒有便算了,三日後我們就要離開了,還是專心準備南下事宜吧。”
劉茹應好,轉身忙去了。
宋辰安于原地站了一會兒,心中歎道,果然,不可能事事都如他願的。
受紀文君一事的啟發,他遍尋記憶,終是尋得了一個既出身于離陽城,又在日後大有作為,可提前結識的人物。
此人名叫顧行雲,乃日後“鏡”組織暗九系的系主。
前世的“鏡”組織于三年後嶄露頭角,又三年名揚諸國,再三年超然獨立,無可匹敵。
顧行雲作為“鏡”組織九大系主之一,其強大可見一斑。
想當年,蕭霁禾折了無數好手才刺探到這位系主的零星情報,如今算是便宜了他。
隻可惜,沒有找到人。
宋辰安想,也許如今的顧行雲并不叫顧行雲,所以亞母才說離陽城中沒有這個人。
有點可惜,但他并不覺得有多失望。像這種靠前世經曆提前交好大人物的事情,好比錦上添花,成了自然可喜,不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如今這樣,他已經很滿意了。
待救下長姐,她們姐弟倆便去甯國。亂世之中,唯有遠在漠之西的甯國鮮被戰争波及,是他思量許久決定前往的安身之處。
他想,長姐也會同意的。
這一世,他會迎來暖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