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轉瞬即逝,宋辰安接到紀淩的傳話,于南門處和她們會合。
坐在馬車上,宋辰安掀起車簾看着這個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心中不無留戀。
一年後,離陽城便會被燕國攻破,故地重遊将成為奢望。
所幸蕭霁禾并非弑殺之人,而燕國也需要利用離陽城這樣的富庶之地來壯大自己。是以除卻那些世族豪紳被狠宰一頓,普通百姓倒也沒受到太大的傷害。
“讓開——快讓開——”
女子的喝聲從後方傳來。
宋辰安看着從自己車旁疾馳而過的華麗馬車,目光微冷。
那是城主府的馬車。
前世城一破,那些所謂的當權者,所謂的世家豪紳便将士族風骨丢了個幹淨,伏小做低不說,竟還谄媚地搜羅美人獻給敵軍。
他宋辰安就是被獻的美人之一。
若非因他母親之故,蕭霁禾救下了他,他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
什麼世家大族,什麼名流貴女,簡直是笑話!
宋辰安收回目光,将車簾重新放下。
左右城破後,百姓損傷不大,就讓燕國人好好教訓一下那些人吧。
南門很快便到了,城門口已聚集了不少人。
宋辰安遠遠便看到那些世家之人如衆星捧月般簇擁着紀淩。
他尋了個不打眼的位置停車,腳剛落地,便有一輛馬車橫在他前面停下。
一時間塵土四起,直嗆得宋辰安皺眉輕掩住口鼻。
這時,一位年輕的小郎從車内下來。
那小郎樣貌隻能算清秀,他神情倨傲地睨着宋辰安,語氣嘲弄,“宋辰安,你不會也是來送紀文君的吧?”
不等宋辰安回答,他又繼續說道:“你一個商戶子,哪裡有這資格?快快回去吧,免得讓人看見了惹笑話。”
宋辰安目光平靜地瞟了他一眼,沒有理會,徑直向前走去。
“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被一個商戶子如此無視,那士族小郎哪裡受得了,嗓門不由地大了起來。
而不遠處的人群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由紀淩打頭朝這裡走來。
那小郎看到人過來了,不由挺直了腰闆,朗聲道:“紀文君乃名士也,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随意攀扯的!”
“這是怎麼了?”紀淩的詢問聲傳來。
那小郎見到紀淩,雙眼一亮,理所當然地認為對方是在跟他說話。他小臉微紅地柔柔一拜道:“賀吟見過紀文君。”
雖然紀文君的年紀比他們這些十來歲的少年郎大了一輪,但她仍然是很多小郎心中難得的良人。
賀吟眼神得意地看向宋辰安,“那個是商戶宋家的小郎,我方才和他搭話,好心勸了幾句,他不理不睬也就罷了,還瞪了我一眼呢。”
衆人聞言,紛紛看向宋辰安,眼神或輕蔑,或好奇,或嫌惡,或驚豔,不一而足。
而宋辰安都未理會,他先是向紀淩施了一禮,随即清聲開口道:“方才這位賀小郎直言我身份卑微,不配來給紀文君送行,讓我速速離去。我不欲與之争辯,賀小郎卻是不依不饒。”
他的神情淡然,語氣不緊不慢,比之賀吟的矯揉造作更讓人信服。
紀淩眉頭緊皺,她看向賀吟,聲音微冷,“賀小郎,将人趕離便是你的好心勸誡嗎?”
“我,我,我隻是……”賀吟感受到紀淩的不悅,心下既慌亂又不甘。他瞪向宋辰安,語氣頗為不服,“他不過是個商戶子罷了!”
“商戶子怎麼了?”紀淩神情不悅,“宋小郎是我的座上賓,我不想再聽到這樣的話。”
說罷,她也不管衆人什麼反應,領着宋辰安就往自己的馬車走去。
被留下的衆人神情各異,不少人看向宋辰安的目光裡都帶着濃濃的探究之意。
賀吟眼眶泛紅地站在原地,被心儀之人如此冷待,還是因為一個商戶子,這讓他難堪至極。
與賀吟交好的小郎上前安慰道:“你又何必與一個商戶子置氣?”
“就是,身份卑賤也就算了,還長成那樣,一看就是個不安于室的主兒。”
“不過以色侍人的玩意兒,阿吟何必介懷?”
好友的話讓賀吟稍感寬慰,他不屑又不甘地看向宋辰安的背影。
十四歲的少年郎如抽條柳枝,身段初顯,已有妖娆之态。
賀吟看着,憤憤道:“真真是個狐媚子!”
而被各色目光注視着的宋辰安始終平靜如水,這份淡定從容的氣度令得紀淩暗暗點頭。
她看向宋辰安,笑道:“此次與我們同行的還有一位女君。”
此時的二人已遠離了人群,宋辰安看着面前低調而不失奢華的馬車,心中已有計較。想來這車中之人定是非富即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