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得虧離陽城發展極好,相武盟恰有分堂在此。
正想着,馬車忽然一陣颠簸,後又猛地驟停。宋辰安一時不察,差點摔出去。
他出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有人忽然從旁邊冒出,摔倒在我們車前。”下仆回應道。
宋辰安掀起車簾查看,是一個小小少女,看身形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衣衫褴褛,亂發遮面,懷中似護着什麼東西。
這孩子,比瑾兒也大不了多少。
宋辰安心中忽地升起一抹憐惜,他吩咐下仆,“給她一袋錢吧。”說罷,又忙補充道:“悄悄給,别讓人注意到。”
稚童抱金過鬧市,懷璧其罪。
“是。”下仆應聲。
放下車簾,宋辰安很快将這件小事抛之腦後。他方才注意到前面似擁堵住了,不知出了什麼事。
這時,下仆的聲音傳來,“阿郎,前面有貴人出行,大家都在避讓,我們一時怕是走不了了。”
“那便等等吧。”宋辰安吩咐道。
馬車停于路邊,車外人群的交流議論聲不可避免地傳入車内。
“看那标志,是崔家的人!”
“崔家這麼大陣仗是去做甚?”
“聽說,是去拜訪紀文君。”
“紀文君?”
“嘿嘿,沒見識了吧,就是那個文道第一的紀文君啊。”
……
宋辰安聽着外面的言論,心中激蕩。
紀文君!日後的第一謀士紀文君!
是了是了,紀文君紀淩出身離陽城,亂世前聲名不顯,亂世後名揚四國,乃十四君裴煜身邊的首席謀士,亦是當世第一謀士。
宋辰安皺眉思索,他隐約記得前世由崔家牽頭,帶着人傑巷的世家各族給一名士送行。
如今看來,那名士就是紀文君了。
而紀文君此行正是前往邺康。
若是能與紀文君同行…若是能入紀文君的眼…
那長姐的危機或可輕易解除。
再者,若能結識紀文君這樣的人物,于長姐日後的發展也是大有裨益的。
宋辰安心中不禁盤算起來,比起請相武盟的劍師護送,和紀文君同行顯然更有好處。
他倒是可以直言相求與之同行,以其名士風範,想來是不會拒絕的。可僅僅如此,還遠遠不夠。
他要的,是另眼相待。
宋辰安努力回想着有關紀文君的信息。
紀文君是文道第一,于詩詞文章一道頗有建樹,尤其擅作詞。她喜留半阕詞,待有緣人與她應和。
他記得前世那首天下聞名的《千秋歲引》,便是紀文君作的上阕;而完成了下阕之人,是蕭霁禾手下的謀士——薛錦。
是以,他對那首詞印象頗為深刻。
如今,情勢所逼,他隻能做回小人,拿她人之作救急了。
事不宜遲,他得早做準備。宋辰安揚聲道:“回府,不去相武盟了。”
*
五日後,城郊南林。
一不起眼的木屋裡,一個三十出頭的文雅女子神色認真地品鑒着手上那半阕詞。
不多時,她臉上流露出一絲滿意,點點頭道:“不錯,你将人帶來我看看。”
“如此,我便替薛錦謝過紀文君了。”
說話的同樣是位女子,約莫十六七的年紀,容貌清絕。她嘴角噙着笑,黑如點漆的眸子灼然有光,一襲寬大的青色衣袍襯得人素肌如玉,自有一股風流意态。
紀淩眉頭一挑,“能得十四君的信賴,是我的榮幸。”
正在這時,侍從請示道:“文君,有客來訪。”
“又是那些個世家女嗎?”紀淩的神情裡隐含着一絲不耐。
自崔家來人後,人傑巷的那些世家便争相往她這兒趕。來就來吧,可那些人明明沒有那份才情,還偏要附庸風雅,刻意賣弄。
跟她們交流,真真是浪費光陰!
“回文君,來的是位小郎,說是請文君品詞。”侍從回道。
“哦?”聽到這話,紀淩來了興緻,“那我得去看看。”說罷,她看向一旁的裴煜,“十四君可要一起?”
裴煜搖頭,她目光轉向手邊的棋盤,道:“我還是待在這裡自在。”
聞言,紀淩也不強求,她點頭以示了然,自顧離去了。
紀淩一走,門外便進來一女子。
那女子身材高大,做侍衛打扮。她走近裴煜,恭敬道:“少主,那小姑的父親離世了,她如今了無牽挂,是否直接将其送往顧劍君那兒?”
裴煜輕嗯一聲,目光并未從面前的棋盤上移開。她素白的手指拈起一顆白子,輕落于棋盤上,發出清脆的啪嗒聲。
“千秋宴的随行名單已出,您亦在列,隊伍将于十日後出發。”
魏國設千秋宴宴請各國,以裴煜的身份和名望,出現在随行名單裡并不奇怪。
是以那女子隻是象征性地禀報一句,便接着說道:“蒼靈草一事已有眉目,據聞此草最後一次現世是在楓城。”
“……”裴煜又落下一子,她語氣悠然,“阿閑,我若沒記錯,楓城應是離陽前往邺康的必經之地。”
“是的少主。”阿閑應道。
裴煜長眉微挑,笑道:“看來,我們要與紀文君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