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想,肯定最近熬夜看球賽把自己看瘋了。
他應該叫個陰間擔架把自己拉走。
他有心魔了。
燕無歇站在不遠處,身影在濃霧中若隐若現。
江遲遲護住希希,看着表情扭曲的黑白無常,又看着燃了大半的安神香,委婉催促:“兩位,香快燒完了。”
“啊、哦哦......來,來,小朋友這邊請。”範無咎機械搖晃着手裡的引魂鈴,領着希希往橋上走。
謝必安緊緊閉着嘴,抱着殺威棒走在希希左邊,他多希望今晚不是自己值班。
“姐姐!”希希突然扭頭,沖着江遲遲喊,“我會永遠永遠記得你的!”
江遲遲一怔,鼻尖酸澀,朝希希燦爛一笑:“好,我也會永遠記得希希。”
大霧逐漸彌漫往生橋,鎖鍊與鈴聲漸行漸遠。
她對着即将關閉的往生橋,提高聲音喊:“多謝兩位,事後必有貢香答謝,還請多照顧她。”
“不、不要貢香!!我們一定會的!”範無咎聲嘶力竭喊着。
安息香燃盡,香灰落入香爐,大霧如同來時一樣,消失得突兀。
黑無常的大喊聲還隐隐回蕩在她耳邊。
浮動金光無聲流淌在江遲遲指尖,然後沒入體内。
江遲遲撓了撓頭,感到不解。
“中邪了似的。”她小聲嘀咕,開始收拾臨時設的法壇。
一回頭,她看見無聲無息站在後面的燕無歇,險些“嗷”一聲。
這不是她自從住進來就沒露過面的好舍友嘛。
“你、你回來了?”
“嗯,最近在處理一些舊事。”燕無歇幫她搬起供桌,漫不經心問:“來接引怨鬼的鬼差,平時都要收些好處麼?”
江遲遲抱着青銅香爐,點點頭:“是啊,這都是業内潛規則了,鬼差跑一趟,總是要拿點辛苦費的。”
“很好。”燕無歇緩緩笑了,深似幽潭的眼裡分明沒有半點笑意。
江遲遲并不明白這笑容對鬼差們意味着什麼,在送走希希後,她親自刻了一座長生牌位,并添滿了香油。
忙活完後,她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兌現那頓燒烤。
正好手上有些餘錢,請虞念慈和遊宋吃完一頓,還能把那張瘸腿的供桌換了。
正在家敷面膜的虞念慈聽見手機“叮咚”一聲,是【鬼見愁】小群發來了消息。
【遲寶】今晚去搓燒烤,八點學校南門見。
【一拳錘爆教務處】遲啊,你發财了?
【遊宋】我要吃十串蜜汁烤翅 [饞]
【遲寶】最近接了委托,存款變正數了。
【遲寶】我給你放滿香菜[微笑]@遊宋
聊天在遊宋刷屏的微笑表情中結束。
當天夜裡,鬼見愁三人組齊聚在肥佬燒烤檔。
燒烤檔位于江北大學的商業街,臨近開學街上擠滿了覓食的返校生。
肉類被炙烤的香味與嘈雜人聲混合在一起,油滋滋的烤串滿滿當當擺了一桌。
烤雞翅外皮酥香,刷了一層亮晶晶的蜂蜜,遊宋風卷殘雲把十串消滅完,對江遲遲豎起了大拇指。
“老闆大氣。”
“遲遲,你這次的委托人給得很多嗎?”虞念慈看着滿桌烤串和地上的三箱啤酒,陷入了沉思。
她的摳門朋友好像被奪舍了一樣。
江遲遲搖頭:“隻是不想把這筆錢留在身上,缺德錢得盡早花完。”
虞念慈和遊宋注意到她語氣不對,追問這次委托的詳情。
江遲遲将希希的事情簡單陳述,隐去了燕無歇的部分。
兩人的眉頭越皺越緊,桌子上的空酒瓶逐漸變多。
酒瓶“啪”一聲落在桌面上,虞念慈雙頰熏紅,一腳踩在椅子上:“混蛋!我要劈了他!!”
遊宋正在用筷子與炸花生搏鬥,一臉深沉:“我也要去。”
江遲遲滿頭黑線,她就不該和這兩個醉鬼說。
她拿起酒杯,正想喝一口壓壓驚,虞念慈反手摟住她的脖子開始長籲短歎:“遲寶,你是不是不愛我們了,接委托也不吱聲!出事了我們一家老小怎麼辦呐——”
江遲遲不動如鐘坐着,臉上挂着禮貌微笑,接受路過校友的目光洗禮。
虞念慈嘴裡含糊不清,摟着她的脖子瘋狂搖晃,将人晃得東倒西歪。
在某一瞬間,虞念慈看見了江遲遲左手腕内側的一抹暗紅。
她後知後覺停下搖晃,緩慢眨了下眼睛,伸手去捉江遲遲的左手,嚷着:“死鬼,你怎麼受傷了......”
被酒精麻痹的反應慢了半拍,江遲遲下意識要縮手,卻被牢牢捉住。
虞念慈力氣極大,手和鐵鉗似的。
一顆花生滾落到地面。
遊宋直直看向江遲遲的手腕,手裡的筷子“啪”一聲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