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伊維特貌似随意地回答道。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不知道,愛絲特竟然沒有告訴過她,而這個陌生的英俊男人卻知道了。
這感覺很不好。伊維特站起來,盡量不引起注意,穿過人群,離開餐廳。
在她身後,房間裡仍然傳出談話的聲音,似乎沒有人意識到有人離場了。
安德烈加入了另外一組年輕人之間的談話,開始計劃下半年的演出計劃。秋天的時候,進城的農民将會變得特别多,因此他們必須想辦法把小劇院弄得好一點。農民不像那些貴族,是不會僅僅來看戲的,還要給他們提供美味的熱啤酒和燕麥面包。
愛絲特追出房間。她臉上擔憂的表情刺痛了伊維特的心。愛絲特和安德烈在一起的時候,當然不會流露出那樣的表情吧?伊維特強壓下自己想說的話。
“怎麼了?”愛絲特看起來已經有點傷心了,那正是伊維特每次看見都會自責的表情。
“沒什麼,什麼事都沒有。”伊維特說。
“可是,你剛才……你明明很在意……”愛絲特争辯說。她從來不是那種擅長吵架的人,每次哪怕隻是發生了一些小小的沖突,她都會情不自禁地哭起來。
“是我又做錯什麼事了吧,你告訴我,我以後不會那樣了。不要生氣,伊維特,好嗎?”愛絲特輕輕地說着,好像唯恐伊維特會馬上生氣。
伊維特立刻抱住了她。她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隻是那一瞬間想要做出這個動作而已。
伊維特輕聲說:“如果……如果你愛上了一個男人,一定要告訴我……”
愛絲特立刻打斷她:“你在說什麼?沒有這種事。”
“我是說未來,”伊維特解釋道。
愛絲特皺起眉頭,她很不喜歡那樣的設想,她也沒有辦法設想那樣的可能性。事實上或許可能有,但在遇見伊維特之後,千萬種可能的未來就隻剩下一種了。
愛絲特踮起腳尖,輕輕在伊維特的唇上碰了一下,輕到伊維特會懷疑她根本沒有碰到自己。
“不要想這些,我們就一直像現在這樣,這樣可以了嗎?”愛絲特說。
兩個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盡管如此,伊維特離開之前,還是給了安德烈一個警告的眼神。對方表現得不太在乎,但在伊維特走後,他用力捶了一下餐廳的桌子,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格林斯特大教堂不像從前伊維特進入的時候那樣安靜。成隊的男孩和一兩個剛成年的年輕男人穿着深色的長袍,站在木架子上,放聲歌唱。
聖歌的旋律總是給伊維特帶來一種乏味的感覺,好像在同一條路上來來回回走了三十年。
“您要奉神的消息已經成為召令,現在整個王國的人都知道了。”約翰主教微笑着說。
比起歐内斯特大主教,他不僅更加親和,而且更加——中立。換句話說,就是隻要給他錢,他可以做一切事情。
窗外的人群擁擠着,伊維特不舒服地動了動,她一直站得很直,現在已經很難受了。而且她身上還穿着一套像戲服一樣鮮豔的裙裝,無疑隻是在滿足人們對“聖女”的想象。
把她塑造成聖女,終于讓伊維特領導軍隊這件事有了一個人們可以接受的解釋。原來她是神選中的人,原來她領導軍隊是為了傳播上帝的旨意……人們的反應讓伊維特隻能苦笑。
她已經宣布,要把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上帝。自然,威廉想讓她被婚姻剝奪權力的可能性就消失了。就連布魯斯特夫人都隻能遺憾地表示抱歉。
“您隻需要再站兩個小時就好,”主教臉上仍然是那保持不變的笑容。第一次看的時候,似乎非常熱情,但看久了,就變得越來越恐怖,好像那是一張撕不下來的面具。
彩窗玻璃上貼滿了看熱鬧市民的人臉。他們無比專注地盯着伊維特,好像她是某種珍奇的動物。
“聽說,在您從沼澤城回來之後,他們不僅給了您将軍的頭銜,還有一筆巨大的财富……”約翰主教貌似無意地提起。他看着窗外的好天氣,被彩色玻璃蓋上一層顔色的藍天,随口提起。
“您是什麼意思?”
“聽說您得到了一座位于城郊的宮殿,裡面裝飾着黃金和琥珀,”約翰主教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但這一次的确是真心的,“您知道,您已經在神面前犯下了巨大的罪過。若我不能到那座黃金屋參觀一眼,我實在不能确保您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