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組的人報告完之後就出去了。
顧凜想起張光這個人,是聖上還是王世子時就跟在身邊的老人,與德妃之父梅戰一起跟着聖上南征北戰,立下了汗馬功勞。梅戰一門戰死,獨留德妃嫁進了宮裡,門第雖已不在,但梅戰死後追封為大将軍,葬在了皇陵旁的烈陵,那是無上榮光,千百年後的人也能在烈陵看到梅戰的畫像和牌位。
反觀張光,如今也不過在京畿衛做個副統領,四品而已。因不是世家,在貴族遍地的京都,隻能低聲下氣的過着生活。
張光與梅戰同為聖上以前的親衛,如今卻跟着徐皇後辦事?顧凜有些不解。
第二日夜裡,李信終于醒了,坐在廊下看着院裡,之前和小寒在那裡玩鬧的場景仿佛還在。一陣風吹來,冷氣入鼻,徹底醒了,于是起身去屋内洗漱,并喊來流雲。
“撤回尋找她的人吧。”
流雲看了李信許久,确認自己聽到的沒錯,掩下心中錯愕點了點頭。
“你說顧凜來過?”
“對,也沒交待什麼,說您能懂他的意思。”
李信放下洗漱的布巾,理了理狐裘,“他在告訴我宮裡出事了,但冥樓的人在皇上身邊,讓我不要輕舉妄動。”
李信讓流雲喊了幾個幕僚過來,在書房商議了半夜。次日一早,李信便以請安之名進了宮。前殿聚集了一些大臣,因為早朝遲遲不開,大家三兩成群的在竊竊私語。
看見李信過來,兵部尚書王冕首先來見了禮,李信說了些“嶽丈不必多禮”的話,兩人就走到一旁。
“這幾日皇上都是被徐皇後和四皇子扶着來上的朝,看着不太清醒,也沒說什麼話。今日更是遲遲未來,行人司去寝殿也沒見到皇上,前日京畿衛的曹統領被人擡着來了一趟,還沒到寝殿就腹痛昏阙,又擡了回去……”
王冕絮絮叨叨說了最近的事情,李信聽着眯起眼睛看着不遠處的百官,和更遠處的宮牆。
王冕說完,又靠近了些,低聲說:“王爺,要早作打算啊……”
李信點點頭,沒有接話,先去和幾個德高望重的官員見了禮打了招呼,那些官員隐隐有些避諱之意,沒太熱絡。李信也并不氣惱,還是那副溫和有禮的模樣,笑了笑往皇上寝殿而去。
一路上發現,京畿衛的護衛果然加重了不少,右副統領張光親自守在殿外。
張光阻止了李信進去,李信也不生氣,反而和氣的跟張光閑聊了起來。
“張統領,寒冬已至,殿外寒涼,怎麼不找個好位置暖暖?”
張光眼裡狂放,嘴上還算客氣:“張光皮糙肉厚禁得起凍,倒是王爺,身體嬌貴,怎麼不在王府好好歇息。”
“聽說四弟日日為父皇侍疾,寝食難安,孤作為兄長怎麼能不來分擔一二。”
“那恐怕王爺要無功而返了,皇上已經睡下,皇後交待任何人來都不許進去打擾!”
李信餘光瞥了一眼殿内,燈火通明,心裡清楚他們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可惜算盤打太早了!
“那孤就不打擾了,若父皇醒來,還請張統領代為傳達孤的孝心。”
張光面色不耐,背脊挺直眼神狂妄:“下官知曉,王爺好走。”
李信走出了幾步,又停住轉過頭對張光說:“張統領,這兒風大,不是歇腳的好去處啊!”
李信言語親和,并不威嚴,可直到李信走遠,張光都覺得背脊有些發涼,李信轉身的眼神和語氣就如談論天氣那樣的随意,可這深宮之中從來沒有人有興緻聊聊天氣。
晚上,安王府書房燈火通明,李信和幕僚正在商議,流雲從外急急跑來。
“王爺,宮裡來消息了!皇上清醒了!”流雲難掩欣喜。
幕僚們也都面露喜色,“王爺,那華氏夫婦果然有些真本事。”皇上昏昏沉沉這幾日了,看似睜着眼卻神思混沌,如今可算清醒!
李信點點頭,示意流雲繼續說。
“按您之前的吩咐,前幾日露了些馬腳給華氏夫婦,他們很快便查到了浣衣局,毒藥被查順理成章。華氏夫婦對症下藥,戌時皇上醒來,第一個就辦了那個張光!”
李信想起那狂妄的樣子,覺得可笑,臨到死期還不自知。“是冥樓的人?”
流雲搖搖頭:“這倒不知,宮裡傳信隻說是突然從殿内出現的人,張光的人自以為将寝殿團團圍住,卻不料神兵天降。”
李信清楚,那就是冥樓的人。“徐皇後有何動作?”
“下毒的事還沒查出來,四皇子日日侍疾守了這麼多日,皇上不疑有他,還賞賜了不少東西。”
“賞賜……”李信嗤笑一聲,“心裡有鬼的人看什麼都怕,父皇縱然什麼都沒查到,徐皇後也會惶惶不可終日,她等不了太久必會有所行動,盯緊她!”
“是!”
流雲走後不多時,就有暗衛前來。
是顧凜的暗信,皇上已命冥樓押解了張光,并徹查浣衣局。
“王爺料事如神,皇宮事将了,”幕僚笑嘻嘻的站起來,作揖行禮,“王爺,曙光将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