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元啟四年4

渾渾噩噩多日，李慕青難得出來廊下透透氣，聽見前院熱鬧非凡。

“前院在幹什麼？”

“是常滿在張羅冬至的東西，年貨擺滿了半個屋子。”

都冬至了，時間過得真快。李慕青正發着呆，常滿從前院走來，手裡拿着一封信。

“夫人，有您的信，安王府送來的。”

“安王府？”李慕青接過信件，有些疑惑，若是公事定是聯系顧凜，若是後宅，她與安王妃素不相識。安王府府裡唯一與她相熟的女子，多日前就不在了。

李慕青發愣的功夫，常滿就行禮出去了。

“小姐，天寒地凍，進去看吧。”

進到屋子裡，李慕青疑惑着拆開信件，眼睛開始發酸，是小寒！是多日前的小寒在道别！李慕青傷心的抽泣起來，強忍淚意看完信。

“小姐，别哭壞了眼睛，發生了什麼事，跟小環說說。”

李慕青接過小環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眼淚，“是小寒，她預料自己有劫難，來跟我道别，也讓我幫她去跟憶蘭公主道别。她還特别感謝我帶她去沈城，說很懷戀在那裡的生活，可惜她再也不能去了……”李慕青忍不住大哭起來。

大哭一場，昏昏沉沉睡過去，醒來時已經快午時，哭紅的眼睛腫的疼，李慕青叫來小環。

“你去前院問問，将軍回來了沒有？”

“回來了，剛剛過來看您睡着就沒久待，又回了前院，剛走。”

李慕青聽着下了床，“快幫我梳洗，我找他去。”

李慕青收拾完，剛走到院門口，就看見顧凜要走，還好趕得及。多日未說話，怨氣猶在，李慕青也不耐跟顧凜寒暄，迎面叫住他。

“顧凜，幫我給宮裡托個信吧。”

“宮裡？”顧凜皺起眉，搖搖頭，“今日不行，過幾日吧。”說着就要走。

李慕青有些失望，眼眶紅腫，低下眼睑沒有說話，心裡惱恨自己，連幫小寒跟憶蘭道個别也做不到。

剛走出去兩步，顧凜又折回來，微微蹲下身體幫李慕青帶上帷帽，“别哭，現在情況特殊，待我忙過這幾日，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好不好？”

李慕青看到顧凜的腰間還别着橫刀，那是去年他們在江州北山，賢王送的，他往日都放在書房，從未佩戴過。

李慕青沒有立時點頭，而是問了别的，“怎麼帶着橫刀？”

顧凜看着橫刀，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江州來了訃告……賢王去了……”

李慕青身體晃了晃，腦袋裡閃現了很多去年在北山與賢王的相識。

顧凜扶了扶李慕青，繼續說：“慕青，最近京都不安穩，但我卻不能在府裡陪你，你們最好不要出門走動，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害怕，等我回來。”

兩人還想說什麼，常滿就來喊了，顧凜隻能抱了抱李慕青，快步走了。

遠遠地，李慕青還聽到顧凜在交待常滿。“讓神醫最近不要出門，鎖了府門，近日讓你囤的東西夠府裡一個月了……不管外面發生什麼都不要貿然出去……照顧好夫人……”

吃午飯時，常滿跟華神醫說了顧凜的交待。華神醫卻直接拒絕，“那不行，我近日收了個病人，難治的很，少我一天都不行。”

李慕青和小環常滿連環上陣勸了許久也不行，最後華神醫一拍闆。“反正宮裡也沒我什麼事了，你們這就安排一輛馬車，我帶着病患回君子山去。”

這下換李慕青不同意了，“大雪路滑，我怎麼能放心您寒冬遠行。”

“那你說怎麼辦？我那個病患性命攸關，我不能留在府裡！”

李慕青知道自家師父在醫學上的執着，想了想，若将病人接到府裡，一旦封府又怕沒有合适的藥物。想了想，“那病人現在何處？”

“一個孤苦人，我把她安置在我年輕時的院子裡，那院子雖小，但毗鄰醫館，醫治方便。”

那院子離将軍府也不遠，轉兩條街就能到，有什麼事好照應，總比鬧着要回君子山好，李慕青想了想同意了。

“那這樣您看行不行，我派兩個人給您收拾下東西去那院子住幾日，那兩人就留下照顧您，再安排一個廚娘過去，給您做飯。但您記得，非必要不要出門，若有什麼事就讓人來将軍府遞信。”

“知道了知道了！”華神醫欣然同意，吃完飯就等不及讓李慕青給他安排去了。

一切事畢，申時末，将軍府閉府。

雖關閉了府邸，冬至還是要熱熱鬧鬧的過。晚間，常滿在前院堂屋支了一張桌子，帶着滿府的丫鬟婆子小厮們一起包餃子。李慕青沒什麼心思，踱着步去看了看，散了些賞錢出去，就回了屋子。

李慕青在屋子裡看起書，模模糊糊打起瞌睡，恍恍惚惚聽見外面有動靜，不是院子裡的聲音，倒像是府外傳來的聲音。

“小環，幾時了？”

“亥時末了，”小環從外間進來。

“外面是什麼聲音，宵禁了怎麼還這麼吵？”

小環踱着步湊近：“夫人，外面亂了！”

“亂了？”李慕青撐起了上身坐直。

“來來往往的兵甲聲，常滿說有好幾個世家的府兵在走動，隔着門縫看出去的，沒敢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