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金色狐眼的睥睨之下,原本兩丈高的水怪,如同微草。
地面上的魚九,在它眼中不過蝼蟻。
九尾黑狐輕擡秀氣的前肢,對準水怪輕輕一踏,腳下發出一聲爆鳴,地面生出輕微氣浪。
接着,它九尾稍動,微颔狐頭,雙目盯的是自己的主人。
落癸掌間那顆命星,已經同時出現變化,變成了一坨水青色的露珠。
小孚的水膽。
天地重回暖色,天際星雲消散一空,日光重新灑落,九尾黑狐屈膝卧地,再次化為黑河。
一切轉瞬歸于原位。
親眼看盡一切,魚九愕然。
開啟自己的命境、擁有黑海力量後,她以為自己解鎖了足以自傲的實力突破。
可沒想到,落癸的高級命境,充分運轉後如此磅礴。
化形和力量的結合,竟然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
在修煉數千年的狐妖面前,自己那把刀,顯得跟玩具小刀鬧着玩似的。
默默驚歎咂舌過後,魚九走回庭院門前,收斂了此前外溢的驕傲。
“狐狸,你真厲害呀!把命境玩到這樣的地步!”
看着它掌中溫潤的水膽,魚九戳了戳,已經察覺不到任何苗紋墨符的氣息了。
真牛X。
這怎麼做到的。
心裡不自覺用最簡單粗暴的大白話表達膜拜。
但魚九說出口的話語依然保持禮貌:“真的,好厲害!你剛剛是用命星置換了它的妖魄?”
“正是。”
落癸将水膽交給魚九,掃了眼遠處的草地。
剛剛被波及的雷龜,剛剛被震翻倒在地上,四掌朝天無力地擺動着。
“這種能力,你修煉了多久呀?”
魚九捧着水膽,跟着玄狐回了院中,一同坐在檐下。
落癸閉目端坐:“約莫兩千零四百年。”
果然,這種力量并不是輕易就能參悟掌握的。
魚九心中不禁悲喜交加。
喜的是,自己擁有特級命境,加以修煉肯定能比狐狸還要強大。
悲的是,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她看向旁邊的度朔,他正懶散倚在檐柱上,聒聒在他頭上昏昏欲睡。
怪不得它喜歡待那,正所謂同類相吸。
看到魚九歪頭看過來,度朔揚起唇角:“怎麼,羨慕我們長生?”
“沒有呀。”
魚九答得随意,擡頭看院中的花樹。
能在這樣恬淡靜好的空間,靜坐檐下,觀花吹風。
簡直是一生之中難得有的惬意。
隻是,命境本質上類似夢境,總歸不是現實。
魚九緩緩開口:“就像這棵花樹,它在狐狸的命境裡,長生而立,長久漂亮。”
“但是,人間那些花草樹木,雖然活不過它,也各有各的漂亮呀。”
她話裡的意思,不過是人類常說的盡興一生。
度朔擡眼,看着她的側臉,心裡無甚波瀾。
不過,他還是接話一問:“你想活得漂亮?”
魚九難得語氣輕松:“那當然,誰不想活得漂亮?”
說完,她站起身,看向玄狐:“我們在這呆多久了?甯安還沒回來嗎?”
落癸回她:“不足一個時辰。落某同步探知境外,暫時沒有那位人類的氣息。”
那也不能繼續在這呆着了,水妖已經沒什麼精力和自己對打。
留在這樣柔和舒适的命境裡,容易使人精神松懈。
魚九把雷龜抓了回來,她看向檐下,心中感慨。
度朔和玄狐,或許就是長生慣了,以日計數的時間,對他們來說應該不值一提吧。
明明身負冥界差事,破命人那事聽起來既危險又重要,也沒見他們着過急。
但自己作為人類,可沒那麼多時間懶散。
魚九面上帶笑:“那也先回教堂吧,我暫時練到這了。”
頃刻,落癸便收回命境。
回到潮濕陰冷的教堂,外面的雨聲依然沒停。
看着兩具冥婚棺材,魚九的精神重回緊繃。
她懷裡揣着休養的水膽和雷龜,坐回前排的禱告椅上。
整個教堂的布局,已經被狐狸全部複原幹淨。
甯安确實還沒回來。
從兜裡掏出手機,魚九撥通了六爺那邊的電話。
“嗯,大概一個小時後吧,五點多能到市裡。”
“下蔡91号?有個教堂。嗯,記下了。”
“魚姐!是魚姐電話吧,她那邊咋樣啦!什麼教堂?!那倆妖怪把魚姐帶走,大半夜的去教堂幹什麼……”
“哎!好好開你的車!你也知道是大半夜,看路啊!搶什麼手機!老六,把手機給我,我和長闆伢說兩句……”
聽到這裡,魚九直接挂了。
她可不想和那邋裡邋遢的糟老頭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