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膽之上,還有另一股力量在約束它。
魚九控制着黑海之力,仔細探知,就察覺到不對勁。
那股奇怪的力量,似乎是強行和水膽融合在一起的,而不是嵌套懸浮在表面。
進一步查看時,水膽内部猛地迸發出無數道如同蛇走的黑線,竟然将附着其上的黑海靈息蠶食一空。
緊接着,它便扭曲地無限膨脹,變成了眼前高大詭異的怪樣。
魚九撤步退在河岸,親眼看到水妖小孚變成巨無霸水怪。
仔細回想那些黑線,她眉頭一皺。
不像是線條,更像一連串微型文字的墨水封印。
但現在沒時間細想,因為水怪此刻,全然失去了理智,正朝自己狂沖。
看了眼院外看熱鬧的鬼神和狐妖,魚九便擡起黑刀,縱身一躍,對準它的上半身劈砍出幾道刀氣。
“小,孚,好,餓,唔……”
水怪用裸漏的雙臂爬行在地,同時發出女童的聲線,顯得毛骨悚然。
它的身軀被砍落幾塊,化在空中時,變成一汪水體,掉在地上,又迅速被它拖在地上的下半身吸收,很快就補齊殘缺的邊角。
度朔和落癸确實是來看熱鬧的。
他們倆隻在觀察,并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畢竟,誰都看得出,面對一個挑戰性劇增的怪物,魚九正處在興緻中,仰着下巴雙唇緊抿,目光凜然又執拗。
很明顯,她不想他們任何一個插手。
再一揮刀,魚九瞄準了它心髒處的瑩瑩水膽。
卻沒有收效,在刀氣貼近之時,水膽上墨黑的字符印記,陡然出現并環繞旋轉,輕松将黑海力量吸收。
砍軀體會複原,砍水膽會被吃。
魚九被它逼得幾乎貼近黑水邊上,隻餘十步就會掉下河了。
也不知道這河水能不能調取。
魚九左手掐訣,念咒試圖掌控黑色的河水。
沒想到輕而易舉,河面上便騰挪出一條應召成型的黑水巨蛇,一如水怪體型般巨大,出水甩尾之時掀起巨浪。
度朔漠然掃了眼玄狐。
這家夥,雖然面上沒有動作,但這命境裡的山水草木,如果不經它的同意,一分力量也别想被魚九駕馭。
暗地裡幫忙的小人。
落癸假裝沒察覺度朔的視線,隻是略一微笑。
“落某隻是在借勢查探,她馭水術的功底。”
“哦,那是怎麼樣?”
“魚小姐施術甚為精準,隻不過章法雜亂,還有精進空間。應該是自學而成。”
他倆低聲交談,遠處的河岸打鬥仍然不停。
魚九指揮黑蛇,脫水之後,便去莽然沖撞水怪。
這是水與水的較量。
感應到黑蛇撕咬的殺氣,水膽墨符現形,慣例将黑蛇緩緩侵蝕。
魚九便是瞅準這個機會,從蛇尾處一躍而起,在它架空的殘軀上飛走,踩在消失過半的蛇頭上,正好面對面逼近水膽。
這下她看清了。
水膽上的黑色符文,居然是不斷變化的動态苗文。
還是古老的那種,最晦澀難懂的刻道紋!
這種文字每一個筆劃都是橫線構成,或平行或交叉,連起來似畫非畫,似篆非篆。
怪不得遠看像黑線,近看反倒是像錯亂的條形碼。
看清字型的同時,魚九手腕一轉,将黑刀化為一把匕首,想把這些苗紋墨符割斷。
但在接觸到的瞬間,匕首尖刃,被黑符侵吞不見。
“……”
那玩意是饕餮嗎?怎麼什麼都吃。
“啊!好,餓,啊!更,餓,了!”
水怪不斷喊餓,幾十條胳膊作勢要捏抓魚九,但撲了個空。
腳下的黑蛇身體已經被持續行進的水怪侵吞一半,魚九及時跳落到了它的側面。
目前來看,自己是真沒辦法破解那黑符。
就算黑海力量可以不斷從命境中抽調,但遇上這個吞噬怪物,魚九隻得承認自己學識不夠。
要是六爺在的話,說不定他能破譯苗紋。
看到黑蛇被完全吃掉,魚九歎了口氣,回頭看向落癸。
“狐狸!它再往前,就要進你的黑水河了!可不能就這樣死了,還要留着命找人呢!”
落癸金眸閃光,狐嘴一咧朗聲應下:“魚小姐放心。”
下一刻,魚九便見識到了玄狐命境的可怖力量。
整個空間頓時天震地顫,天幕從日光轉為夜色,周遭的景象也從風和日麗變作晚風寂寥。
落癸擡手在空中一撥,一片浩瀚星雲遍布頭頂。
它略一擡眸,橫瞳粗細變化間,一顆青色的命星如同流星,降落在它的黑爪之上。
是小孚的命星。
就這麼被輕而易舉地捏在玄狐掌間。
不過,落癸并不是要對命星下手。
前方的異變才是重點。
嘩啦啦響起一陣水聲。
原本靜默流淌的黑水河,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竟然整個從地上湧起,邊緣的河水傾斜而下,落下幾十丈高的黑水瀑布,聲勢浩大,震耳欲聾。
魚九看得發呆,因為那條黑河,居然前後回縮,長出黑色的腿腳身軀,甚至毛茸茸的狐耳腦袋和九條絨尾。
原本河水所在的地面,此刻居然變成一隻如山高的九尾巨狐。
它居高臨下,如同一幢威武遮天的城池,壓迫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