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九條黑尾瘋狂擺動。
一張狐臉上,用力緊閉的雙眸被壓出尾紋,微彎的黑嘴雖然保持着禮貌的微笑,但同時也在微微抽動。
落癸在忍耐。
因為它剛剛修複整潔的教堂,此刻又變得混亂不堪。
前方的禱告椅上,魚九在追擊逃命的水妖,毫不留情拔刀追砍。
所過之處,皆是木頭殘渣和地磚碎塊,幾乎沒有一把椅子和一處地面是完好的。
“魚小姐。”
玄狐出言的瞬間,魚九便發現,整個教堂進入了時空停滞的狀态。
她剛砍裂的地縫,濺射出的石塊正停在半空沒有落下,前邊慌張逃命的水妖,此刻也以一種滑稽的狀态定在空中,更像一團凝固的果凍了。
魚九面露不解,轉身看向落癸,它正睜着一雙金色橫瞳,對着自己咯咯一笑。
“魚小姐,不妨到落某的破虛境,可施展身手與力量的空間大得多。”
“好啊!”
狐狸這建議正合心意,魚九剛應下,就發現四周的景象已經産生變化。
“哇啵哇啵!”
聽到聒聒叫時,魚九擡眸一看,它正站在那棵自己取過名的落花樹上。
自己又出現在宅邸後院,而面前,玄狐和度朔還是依然,各自坐在檐下。
魚九一瞬恍惚,好似又回到了幽都,第一次進入破虛境的時候。
隻不過,度朔不再是之前華裳古袍的長發模樣,現在是短發襯衫的現代服裝,反而和古代宅院的背景有些不符。
他和魚九一樣,像不經意闖進古代時空的穿越者。
而且,身側多了個局促不安的水妖蘿莉。
小孚并不明白一瞬間發生了什麼,它默聲掃視這個奇異的空間。
“哇啵!”
又一聲貓頭鷹叫,聒聒展翅從樹上飛下,但目标卻不是魚九。
它降落在度朔腦袋上,并且一臉惬意,一屁股坐了下去。
這畫面梅開二度,魚九笑起來:“你還挺招它喜歡。”
“……”
度朔面上露出不爽之色,擡眼一蹬腦袋上的小東西,不過并沒有出手把它打落。
他懶散靠在木牆上:“神明受萬物喜愛,很正常。”
過于自戀。
魚九斜了他一眼,看向玄狐:“所以,你是怎麼把我們帶進命境的?”
落癸言簡意赅:“觀察靈息。”
眨了眨眼,魚九示意它繼續解釋。
“活物都有靈息波動,而萬物萬體的波動頻率都不一樣。隻要觀察細節,精準判斷出靈息波動的強弱、幅度、節奏,調動命境力量與之同步,就可以做到來去自如。”
看到魚九面露難色,落癸緊接着解釋。
“但這項能力,是橫瞳賦予的。橫瞳可以拓寬視野,能更準确地看清眼前事物的距離深淺、動态行為,甚至靈息波動,但它對光線過于敏感,因此我平時都在閉目修養。”
“魚小姐,你沒有橫瞳,大概看不到具象化的靈息波動。”
魚九看着它,視線移向度朔,又側頭看了眼裝傻賣萌的水妖。
就算現在開了鬼眼,靈力有所強化,但她确實看不到狐狸描述的那種東西。
她隻能通過常年修煉沉澱的靈感,感知不同人、妖、神的氣息和力量差異。但這種感知,就像直覺一樣,沒辦法具象化描述出狐狸所說的“幅度、節奏”等。
“我确實看不到。”
魚九掂了掂手中的黑刀:“可這股力量,确實來源于我的命境。”
狐狸咯咯一笑:“哦?魚小姐确認它是命境了?看來是找到命海了。”
并不想描述白砂命海的細節,魚九不動聲色:“對,瀕死時,我偶然發現的。”
落癸突然站起身,施施然作揖。
“恭喜魚小姐。你所開啟的,應當便是傳說中的特級命境,歸一境。”
随後,它柔和一笑。
“若是有機會,倒是希望能沾魚小姐的光,親眼看看歸一境的命海是如何。”
狐狸的話說的客氣又鄭重,但魚九不太好直接應下。
畢竟,自己現在連自由進出命境的傳送能力都沒掌握。
白發異瞳的鏡人有什麼作用?黑海的力量極限在哪?那片龐大白砂命海,又蘊藏着什麼力量?
這些問題,都得靠自己一個人,花時間和精力去琢磨。
最重要的是,自己在命境裡是裸着的!
這使魚九不自覺将這個神秘的命境,視為個人私密空間。
等什麼時候,自己學會化形和傳送,再把命境的力量掌握個七七八八,到時候再考慮帶别的什麼生物進去好了。
魚九看着狐狸,禮貌地簡略回答:“等我研究明白了,一定。”
“所以,我得抓緊時間,提高掌控力量的熟練度了。你說是吧,小孚。”
說完,她便拎起一臉抗拒哭唧唧的水妖,沿着石徑走到庭院外。
狐狸的破虛境中,除了一座古建宅邸,就隻有一道流淌的黑水,還有極遠處的雪山群峰。
走出後院,魚九才看到雷龜。
它挪着四肢粗腿,在院外的草地上爬行,看起來目的地是那條黑水河。
隻不過,眼見它爬到了河邊,想要跳躍入水時,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瞬間傳送回院子邊。
雷龜倒是不惱不躁,繼續向前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