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孚不該對你下手!大姐姐,求你饒人家一命吧!”
作為妖魄核心的水膽被刺,水妖自知技不如人,嗲聲嗲氣苦苦哀求。
魚九不為所動,她冷眼發問。
“張真言在哪?”
水妖的聲音嗚咽起來:“什麼睜眼閉眼的,小孚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被你們擄作殇男新郎,那個道士頭的。”
聽到魚九的提示,水妖似乎有什麼顧慮,它居然沉默起來。
魚九見它不語,轉動手腕,将刀刃用力一劃。
“啊啊啊——”
水膽再次遭受撕裂的折磨,水妖發出痛苦的叫喊。
“他!他在節姐手裡!饒小孚一命,我帶你們去找……”
聽到水妖總算露出點線索,魚九收住刀刃,同時心下迅速決斷。
黑色的刀身,抽出十幾道韌勁的水絲,将刀下的水膽迅速吞噬裹挾。
魚九這才拔出黑刀,腳踩碎裂的椅子木屑和積雪冰面,退到一旁。
被黑水纏繞的那塊瑩潤水膽,在魚九面前化出正式的妖形。
一個全身都如同果凍一般的女孩妖怪。
頭發和皮膚都保持着水體質感,仿佛在盈盈流動。
它穿着水色的圓領衫、短褙子、燈籠褲,若不是妖氣撲面,一張圓潤的臉蛋上五官精緻可愛,表情天真無邪,倒真像一個古裝扮相的人類小孩。
隻不過,它的周身萦繞着如墨的黑水韌絲,如同扭曲的荊棘藤蔓,死死困鎖着它的妖魄水膽,随時可以穿刺而過,讓它的性命徹底被泯滅抹殺。
它看清局勢,立刻賣起萌:“大姐姐,需要小孚現在帶路不呀?”
魚九沒去管它,這才收回黑刀力量。
她閃身回到棺材前邊,繼續被打斷的複命儀式。
無視度朔和玄狐的目光,魚九重新盤坐在地,看向縮在一邊的女鬼。
"甯安,這是你的名字。"
頓時,原本驚慌的甯安,因為找回了自己的名字,随即被塵封的記憶也湧回腦海。
她看着魚九,蓦地流下兩行淚來。
全都想起來了!
原本走在回家路上,就因為對地上的紅包産生好奇,就落到如此地步!
自己的一生按部就班,明明什麼壞事都沒做過,卻莫名其妙被卷進這種冥婚詭事,還活生生被縫嘴釘棺!
甯安看到魚九擡手意欲施術,應該就要把自己的魂魄歸體了,她心念一動,騰地飄了起來。
“我不想就這麼活命!”
看到甯安憤然起身,魚九停住手上的動作,面露不解。
甯安轉身看向黑盒骨灰,她摸着自己結痂淤血的紅唇,凄恻地笑了起來。
“就這麼活過來?我的嘴唇和身體受過的傷痛,誰還會記得?!”
“我要去報仇!我要找到他那倆老不死的爹媽,為我這一命血債血還!”
随着心底的怨氣逐漸濃重,她鬼身周圍的戾氣也變得明顯可感,雙目都泛起紅絲。
甯安感到怒氣在胸膛翻騰,壓抑的鬼氣徹底釋放出來,她感受到力量的噴湧,兩隻鬼手瞬間化出尖銳的黑爪。緊接着,她将身上被硬套的不合身的大紅婚紗,從裙擺撕扯一通。
把長而重的裙擺被撕成血色短裙後,甯安擡手将新娘濃妝也狠勁擦掉,她止住笑意,一雙尖指鬼手捧起骨灰盒,轉過身看向魚九。
面對這個身懷可怖異能的同齡女孩,甯安把發洩的情緒壓到最低。
“能稍微等我一會兒嗎?”
“我馬上就會回來這裡,再請你幫我還魂,好嗎?”
甯安此刻,妝容全部被擦花,淩亂發紅的眼妝和唇妝更顯豔麗駭人,撕扯破損的婚紗如同變裝為複仇戰袍。
她請求的言語雖然平靜,雙眸卻傳達出複仇的焰火與決心。
魚九知道她想做什麼。
甯安想趁現在鬼身的狀态,借助這盒骨灰,傳魂至供有殇男牌位的家裡或是,她有機會抓到那對戕害她的殇男父母。
至于她具體要做什麼,魚九不甚在意。
有仇必報,锱铢必較。
她其實打心底支持甯安的做法。
若是沒有再活一命的可能,那這血債就要自認倒黴?那當然不行。
無能苟活,可比含恨而終更加氣人。
魚九緩緩站起身,隻是認真叮囑她一句。
“天亮前回來。”
看到魚九默許,甯安露出感激的笑意,同時擡眸掃了一眼她身側的白發少年,以及人身狐狸頭的妖怪。
他們看起來都是神秘且強大的存在,不過,看到他們都沒有出手阻攔,甯安收起笑意,捧着骨灰盒,鬼目一閉,紅豔凄厲的鬼身便消失不見。
魚九這才轉回身,她指向教堂的地面牆壁,臉上擺出無辜的神色,仰頭看朔。
“你把它們收了吧,我好冷。”
朔低眸盯着魚九,心下歎息。
明明剛剛還在冷酷飒爽地揮黑刀、收水妖,迸發出能夠直接毀滅這座建築的渾厚力量,此刻又在自己眼前,扮起軟聲軟氣的虛弱模樣。
她慣會見人下菜。
視線從魚九臉上移開,朔輕一擺手,将霧靈盡數召回。
教堂的四壁與穹頂地面,不再冰冷異常,重新回到雨夜的零上低溫。
沒有了冰壁的隔絕,外面的雨聲重新清晰。
隻不過,地面和桌椅台面原本積累的雪層,也逐漸消融成了水漬,加之禱告椅那邊被魚九的刀氣劈砍得碎裂四散,整個教堂裡,滿目狼藉髒亂不堪。
落癸身後的九條黑尾搖晃起來。
知道他是看不下去這種髒亂差的畫面,朔側目一瞥,嘴賤一句:“這你也要管?清潔工奪舍?”
它并不回他,隻略一睜眸,金瞳所視之處,髒污瞬消,百物歸位。
地面上的污水被一清而空,連碎裂的禱告椅殘片也重新複原組裝,整個教堂回到初始狀态。
“狐狸,你這能力還真是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