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凄厲駭人的叫聲,葛正如同驚弓之鳥,貼着牆角又退了幾步,手卻摸索到了什麼東西,觸感堅硬冰涼,以為是塊石頭,他就想抓起來丢向謝燭息出聲的那邊。
仔細摩挲時,一股寒意傳遍全身。那不規則的形狀,分明是人骨!可怕的觸感和恐怖的聯想,使他身體猛地一震,下意識縮回手抱在懷裡。
這裡死過人!這個男人可能真的會殺了自己!
可是眼睛仍然如膠水粘着,越想用力去睜開,越是感到撕裂的痛意。仿佛他原本的眼睛從來沒睜開過一樣,就好像他生來沒有眼睛,那一塊的皮膚是完全愈合的。
因為在吃力使勁,葛正的五官皺在一塊,十分扭曲。
看到他呲牙咧嘴嘗試了十幾分鐘也沒睜開,謝燭息深深歎了口氣,他心下已經給葛正宣判了死刑,但溫柔地說給風有時聽。
“有時小姐,您隻煉過妖吧,大概是沒殺過人見過血。”
風有時猜到了他想幹什麼,眉頭緊鎖并不言語。
謝燭息貼心道:“有時小姐可以去前屋回避,别髒了眼睛。”
風有時站起身,并沒有打算離開這個房間,看着謝燭息的背影試探一問:“他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你是誰。”
“斬草要除根哦。”謝燭息已經擡手欲要向葛正施術。
風有時手上騰地燃起黑焰,想制止這場人命慘案發生,卻看見謝燭息肩上那隻鬼鸮,面盤旋轉了一百八十度,黃眼怒睜,透着殺意緊盯自己的一舉一動。
榛榛很不爽,因為它想吃食葛正死後的鬼魂。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葛正自知大難臨頭,越發使勁試圖睜眼,甚至用上了手去掰扯眼皮,疼的尖叫連連。
“啊啊啊!”
突然之間,伴随一陣皮肉劇烈拉扯被撕裂的巨痛,他的眼睛,終于重見天日了!
葛正慌忙吼叫:“睜了!我睜了!”
因為雙眼長時間緊閉,他有些不适的頻繁眨眼,眼前的景象尚有些模糊。
謝燭息臉上殺意停滞,露出驚喜的神色,但停在空中的手卻沒有停下,指尖仍然微動。
昏黃的燈光下,可以看見他指尖附近,空中陡然生出幾根細針,急速刺向葛正。
“……”
風有時滿臉詫異,隻看見幾道尖針掠過葛正的臉,給他劃出幾條傷口。
幾秒過後,臉上的傷口才覺痛意,并流下血迹。
眼睛撕裂的痛楚和臉上傷口的痛楚交雜,葛正痛的亂叫,用粗糙的手捂了捂臉,又放到眼前去看。
滿手都是黑色的血!
黑色?血怎麼會是黑色?
不對,血是黑的,手是灰的,自己那身本該是嶄新藍色的德羅道袍,在自己眼中也是暗灰色。
葛正擡起頭去看,面前的男人和女人,整個房間,變成了隻有黑白灰三個顔色的世界!
謝燭息左肩上,鬼鸮榛榛重新轉回面盤。
它四隻眼睛盯着葛正,兩撮羽簇耷拉下來,發出沮喪的怪叫。
“咕咕哇!”
“恭!喜!哒!财!”
南山棧前院,木籠裡的呆鹦鹉突然學舌,魚九正無聊,就把指尖伸進鳥籠,在鹦鹉即将啄到的時候快速收回。
在呆鹦鹉的歪頭注視下,魚九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十字路口:謝燭息,玩針,養颙。
十字路口:祝妹?不認識。
“……”
好簡單的回複。
不過起碼還是回了,不是嗎。
魚九看着籠中鹦鹉苦笑,在心裡自問自答,然後發出兩條信息。
九九歸一:祝妺(mo),不是妹(mei)。
九九歸一:一個橫瞳老婆婆,在鎮上說書,人稱瞎子妺。
打完字發出,眼前的石桌上突然一片投影。
擡起眼看,是已經恢複成年人身姿的鬼神度朔。
他朝魚九伸出一隻手。
“給我個東西。”
“什麼東西?”魚九沒聽明白。
“随便什麼東西。”
“幹什麼?”魚九疑惑。
“做神識傳送器物。”
“哦。”魚九心下了然。
不就是要換個監視器嘛。意思是張真言那個山鬼花錢簪子不修了?魚九心裡嘀咕,側身去看南山棧的房頂。
狐首人身的九尾妖物還在那拱手站着,正閉目垂首朝自己咧嘴笑。
有點詭異。
那就是朔之前說過的,負責神識傳送工單的瞎眼狐狸吧。
魚九心念一動,有個想法浮現出來。
這個瞎眼妖狐,難不成也是橫瞳?
“發什麼呆?”
朔将身子挪動一步,擋住了魚九看狐妖的視線。
他再次重申:“給我一個你的貼身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