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焰疾馳而來。
六爺反應迅速,一手掐訣一手晃刀,鈴音驟響的同時飛速念咒。
之前腳下灑落的那圈水迹之上,憑空生起絲縷水汽,眨眼之間交織壯大,騰挪變化成近乎透明的水屏,它由無數微小的水珠精心排列組合,仍能看到那如水波流動般的質感。
雖然整體薄而輕盈,水屏還是将那黑焰抵消融解。
三人要将目光投向林子那邊,去尋找第一道黑焰的來源。
但沒來得及,第二道黑焰更加洶湧,帶着更為死寂的奔騰氣勢席卷而來。那黑焰仿若從地獄深處掙脫而出的惡魔之舌,所過之處,空間似乎都被灼燒得扭曲。
速度之快,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劃破虛空,瞬間拉近與三人之間的距離。
六爺同時掐訣念咒,原本屏障形狀的水迹重新交織,變成一股螺旋的水流直直迎上黑焰。這次有時間預判,可以提前對沖化解。
沒想到那黑焰卻沒有如六爺所料,去直擊布好的水流,秒速之間,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驅使,改變了策略向側方遊走,速度更急更兇。
“它目标是魏爺!”
張真言上一秒還在驚歎憑空迸發的水流力量,下一秒見勢不妙大叫驚呼。
但六爺沒有驚慌。
在黑焰沖向地上的魏爺時,一道水幕毫無征兆地乍現于眼前,像巨型的半球形水牢,形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水幕中不斷有水流旋轉、湧動,溫和的罩在魏爺周身的空間,将那道黑焰擋了下來。
是魚九。
她一直盯着面前的動靜,面色波瀾不驚,在黑焰奔向魏爺時,藏在背後的右手早已掐訣。
平時六爺雖然講究“傳男不傳女”的古闆傳統,但耐不住多年的觀察琢磨下來,魚九早就學的七七八八。
而現在的時機,正是展露自己能力的時刻。
把自己的天賦和暗地裡練習的成果,展現出來,不止是給六爺看,更是在無聲的對制定了“傳男不傳女”這條死規矩的祖靈抗議。
雖然祖靈看不見就是了。
對于馭水之術,無論是起訣時的技巧細節,還是操作水流變幻的各種門道,魚九都掌握了個大概,隻有核心的能耐被六爺始終捂着,她如今還沒能參透。
不過,六爺對她私下裡偷學偷練的事情,本來也算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他内心深處,傳統觀念依舊根深蒂固,猶如一棵盤根錯節的老樹難以撼動。
但有些非常時刻,魚九偷學到的本事就像一把隐藏的寶劍,能夠讓她在危險之中自保。
而且,很多時候她還能對六爺伸出援手,助力事情的順利推動。所以,六爺即便心中對違背傳統之事仍有芥蒂,但考慮到實際情況,也隻能默許魚九的行為。
隻要不過明面就行。
所以剛剛,魚九已經瞬發念咒,将第二道黑焰攔下。
一切都很快發生。
眼看對手實力強勁、突襲無效,心裡清楚強硬開戰不是上策,藏在林中的風滄海往前走了幾步。
他坦然迎接對面三人一鬼的注視,面罩覆蓋的嘴角一彎。
風滄海收起了掌心的黑焰,雙手舉起作投降狀,用男女不辨的聲線,咯咯笑着:“今晚這小山頭,還真是熱鬧。”
魚九接過六爺遞的師刀,挪步向前,刀尖對向從林中走出的黑衣人,盯着他發紅的雙眸,并不言語。
不知道對面什麼來曆,更不知道他暴露在眼前是什麼意思,還是以靜制動的好。
風滄海看打頭的年輕姑娘并不接話,和氣一笑。
“披女人衣服,掌六鈴師刀,禦水之秘術……水家的鬼師,久仰大名。”
魚九輕微挑眉,心裡已然不妙,被人看穿來曆可不是什麼好事。
但她面上仍然鎮定,也帶着笑意回問:“既知鬼師在此驅邪祛穢,你卻再三阻撓。”
“難不成,你就是那邪穢?!”
說罷她輕晃刀鈴,護體之氣充盈身畔。
“哎——我不是存心跟你們作對。”
風滄海越過表情不悅的少女,視線落在後方地上的鬼,他繼續用詭異的聲線。
“大家素未謀面,何必打打殺殺。隻要把那厲鬼交給我,大家就當無事發生,就此别過。”
“那老頭家給你們多少,我出三倍。”
風滄海擡起手比了個三。聽說鬼師遊曆四方,都是收錢辦事、謀生為主,要是能用錢解決,他是真的不想耗費武力,自己那缺斤少兩的本事,也就适合突襲而已。
啧,有錢人啊。
魚九心裡暗想,嘴上卻繼續冷若冰霜:“厲鬼?還不是你害的?”
“你要是自報家門,我們握手言和。讓魏老頭魂歸黃泉,竹林女妖一事我們不作深究,自然當無事發生。”魚九微擡下巴,眯眼看向對面。她其實更在意這紅眼黑衣人的來曆。
“那可不行,既然如此……”風滄海看談錢沒用,眉目突變狠厲。
下一秒,他掌心燃起一團黑焰,他猛的收緊五指,黑焰竟像冰塊一樣凍結,緊接着瞬間受力破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