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真是逢人就安利譚檀……”
雲楚望着人群中那撮醒目的雞毛頭,有節奏地上下起伏着,調侃道。
江離并沒有對此事感到不好意思,反而是高舉雙臂,接着空中灑落的金币,心安理得地說道:
“那當然啊,譚會長本人可能不知道。”
“但她可是接濟過我好多次的衣食父母。”
暖黃的燈光為她的發絲鍍上金色的光暈,江離的手中已握上了四五枚積分币,她有條不紊地将積分币塞進寬大的口袋中,很快又舉起手臂,将手掌攤平,迎接着那從天而降的财富。
“诶!诶!别擠呀!”
兩三隻手臂推搡過她的肩膀,不慎間,江離踩着人腳,向前崴了幾步,右腳又絆到了自己的左小腿,瞬間失了重心。
“哎喲!雲楚!救我!”
鼎沸的人聲隻一霎便淹沒了那一聲求救的尖叫。
此刻的雲楚,攥着林芝華的手臂,生怕她被人群沖散。
她的注意力基本全落在了少女身上,反應過來時,才發現江離已經不見了蹤影。
“那家夥……也太積極了吧……”
“雲姐,江離姐是财迷吧。”
林芝華并未伸手去接積分币,反倒是與護着她頭的雲楚攀談着。
“是啊,”雲楚歎了一口氣,無奈說道,“是怎麼也賺不到錢的财迷。”
馬車之上,斜靠着椅背的女子,向着瘋狂的人群揮手緻意。
一雙淩厲的鳳眼,卻在笑容之下,顯得親人了幾分。
她剛想開口回應底下的群衆,卻被一道不緊不慢的聲音打斷。
“譚會長,距離你的遊行結束還有六十秒。”
“接下來——”
“在18點,為你和秩序公會會長安排了晚宴。”
“為你安排了兩個小時的用餐時間。”
“21點,公會會議……”
“停停停!打住打住!”
原本心情甚好的譚檀,在此刻比了個“暫停”的手勢。
在她的對面,那位身着一身職業套裝的女子止住了聲音,淡定地扶了扶她的無框眼鏡。握着一支金屬筆的手,翻了翻厚厚的黑皮本子,似乎是在再次确認上面書寫整齊的計劃。
“譚會長還有什麼問題嗎?”
譚檀心煩意亂地用手将她飄亂的頭發捋過頭頂,眯起金眸,嚴肅地說道:
“裴詩鶴。”
“譚會長,請吩咐。”女子低頭看了眼手裡的古董懷表,她的眼鏡鏡片泛着光亮。
“能不能再晚兩分鐘。”
顯然這話裡的意思是,譚檀還沒玩夠。
“走吧。”
在熟練地無視了譚檀的請求之後,裴詩鶴轉頭示意了駕馬的車夫,說道:
“去永夜酒店。”
雙手崩潰捂臉,滿身幽怨的譚檀仰靠着座椅,發出哀怨的低嚎。
“裴詩鶴,我恨你。”
“麻煩再快些,我們的行程比預計的慢了三十七秒。”
馬蹄聲踏開快步,華麗的馬車就這樣轉轉着金制車輪,快速離去。
空中的金币隻飄下零星幾枚,原本騰熱的中央廣場内,留下了人群遺憾的喊聲。
沉厚的大門緩緩打開,入目是黑色鋪滿的牆壁,沉悶的裝修風格,密不透風的簾布,甚至能嗅到沉積的煙漬味與馊酒味。
無視了兩側沙發處目露兇光的玩家,司清言皺皺鼻子,徑直走到了一張維多利亞風格的辦公桌前。
對面,綠皮辦公椅中,一位男人正襟危坐,手指捏着桌上那盆百合花的花瓣。
昏暗遮掩住他的五官,黑色的牆壁也順便吞沒了他本該投射在牆上的影子。
一隻手将一個銀制的方盒向前推了推,大拇指與中指上的蜂巢镂空與雛菊戒指,閃着綠寶的奢華。
手指指甲在銀盒面上敲開聲響,男人開口道:“你赢了。”
淺藍的眸子向下幾分,定在了桌子上靜靜躺着的,凹凸銀面的盒子。
“我知道。”
指腹劃過小盒水波紋的光面,銀盒的四個支腳在桌上摩擦開聲音,司清言拿過那隻盒子,轉身欲走,并無多語。
“聽說這次副本,你跟人組隊了?”
男人的聲音,在沉悶的室内響起,又散去。
“那不考慮我們公會嗎?”
高腳玻璃杯與黑桌碰開聲響,其中紅色的液體搖晃着,濺開幾滴。
“考慮。”
“哦?”男人的語氣中透出了幾分笑意的調笑,他用指甲将那片泛粉的百合花花瓣掐開汁水,又盯着那汁水流入了指紋之中,“不像是你的風格。”
粉發的女子并不屑于回頭,背後的玄刀沉寂着冷意,清冷的聲音,細聽之中帶着幾分嘲諷,她說:
“等蟲子死了之後,”
“再考慮。”
黑門又緩緩閉合,一言不發的,司清言打開銀盒看了一眼。
“還算,不錯。”
腳步聲回蕩于靜靜的長廊,又在某個轉角處停止。
廊道地面上,橫躺着一個人,橫七豎八地,嘴裡呢喃着話語,一袖白衣長袍層層疊疊,在黑色地面的映襯下,如同綻開的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