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好有一點緊張,隻有一點點,還有一點沒由來的心虛。
就在向嘉樹叫住她的那一刻。
她機械地回過頭,而燕州關上門的同時擡起了雨傘,讓他們能夠對視。
“不是說要給我補生日嗎?”向嘉樹饒有興味地說:“既然都見到了,那就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怎麼樣?”
方好好生好氣地和他商量:“嘉樹哥,今天是我們前幾天就約好了的,我都到這兒來了總不能爽約,你的生日今天之後我會給你補的,今天你先回去,好嗎?”
“要是我說不好呢。”向嘉樹并沒有妥協,目光落到了燕州身上,上下打量過他一番後,笑道:“而且,這家餐廳,你覺得他吃得起嗎?”
“先生,你擋到裡面的人出來了。”燕州出聲對他說,語氣并不向他那樣不善,但也不是絕對友善,“我們都到餐廳門口了,我肯定為這頓飯做足了打算,不用你費心。”
向嘉樹聞言皺起眉,語氣中着顯而易見的不悅:“我問她話,跟你有什麼關系?”
方好在深呼吸後終于忍不住打斷,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全名,帶着十足的隐忍,現在緊張心虛盡數被憤怒替代,但是她還隻是說:“向嘉樹。”
向嘉樹在聽到她叫自己名字的那瞬間顯然愣住了,經過短暫的幾秒緩過來,不怒反笑,“好,為了一個外人跟我置氣,長本事了。”
方好不知道向嘉樹說這話到底是在針對燕州,還是在以一個兄長的身份管束她,但不管怎樣,他的語氣讓自己很不爽,她說:“燕州不是外人,是我的朋友。”
“是麼?”向嘉樹瞧着他們的眼神多了分方好讀不懂的懷疑,“隻要不是男朋友就是外人。”
照着他這個不着邊際的規矩,整個世界上轟轟烈烈十幾億人,倒沒有一個能跟她扯上關系的了。
方好還沒來得及回答,隻見燕州還冷靜地看着他,一句話就讓他吃癟:“那你呢?”
向嘉樹一時間竟然語塞,本來到了嘴邊的答案幾經猶豫,又被打碎了盡數吞下去。
“嘉樹哥,我們先進去了,你也去忙自己的事吧。”方好隻是這樣說,“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
在方好伸出手拉門的時候,身後的向嘉樹才開口,基于剛才他透過方好的眼神所讀到的情愫,他說:“以後,你們也隻能是這種關系。”
燕州見她的動作頓住,伸出手先她一步拉開了門。
方好邁進餐廳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這件事,我不能保證。”
她覺得似乎有雨珠滴到了她的脖子上,順着肌膚的紋理隐沒于衣領,回眸看時,發現燕州手裡的傘歪了,他大半肩膀都被雨淋到了,他卻還沒有進來。方好叫了他一聲,他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匆匆走進來。
到包廂的時候人都已經到齊了,周風緻注意到燕州被淋濕的衣服,笑着說:“不是就隻有一小段路嗎?怎麼去了這麼久,帶了傘還把衣服弄濕了?”
方好拉開椅子坐在喬佳音身邊,說:“剛才在外面遇到個朋友,就多聊了兩句。”
旁邊的椅子上挂了一件外套,是燕州借她穿過的那件,果不其然,在方好和喬佳音說話的時候,從餘光中看到燕州坐在了她身邊。
任易清了清嗓子,說:“今天是我們樂隊成立一周年,隊長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方好聞言看向她身邊的燕州隊長,被點到名的他輕笑一聲:“沒什麼特别想說的,但是,真的謝謝你們。”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在看向都柏林和喬佳音的時候眼底帶着笑意,視線在他們身上短暫停頓後,方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微冷的環境中,她像是被他的目光灼到。
但很快,沒等自己看向他,燕州已經收回了視線,似乎她才是灼人的那個。
“就一句謝謝啊?”任易大概沒想到他能這麼簡潔地發言,笑說:“你不應該跟我們煽情一下嗎?”
都柏林當即接話,幫他回憶過往的糗事:“煽情什麼?是說他帶着我們一起跟别人搶場子?還是說最開始的時候你看誰都不爽的樣子?還是說,那次你跟我吵了一架後說想解散樂隊,結果一氣之下跑到公交站被人搶了包,最後還是我們三個幫你把包追回來的。”
周風緻負責慢條理斯地補刀:“而且我們三個追了那麼遠,你的書包裡居然隻放了兩包紙,我們體測的時候都沒跑那麼快。”
任易試圖用果汁堵住周風緻的嘴,“你快閉嘴吧,再這樣說下去我去年今天的午飯你都要報菜名了。”
剛才在門口的不痛快現在煙消雲散,方好饒有興緻地聽他們講故事,講彼此的囧事,最後把話題繞到都柏林身上,周風緻和任易開始讨伐他有這麼好的女朋友。
都柏林自然高興,也不忘自誇:“也不看看我是誰,當然隻有我能追到佳音。”
任易長歎一口氣:“剛開始我以為柏林是不會談女朋友的花花公子,周風緻這一輩子都想跟他的鍵盤過,燕州是注孤生的異性絕緣體,現在看來,隻有對燕州的預測最準确。”
都柏林拍了拍任易的肩膀,看向燕州的眼神格外意味深長,調子也拉長:“誰跟你說我們燕州是絕緣體了?萬一哪天就帶回來一個女孩呢?”
周風緻頗為意外地看向燕州,“看不出來啊燕州,你還喜歡暗戀這一套。”
“别聽他胡說。”燕州說着偏開頭,“沒有的事。”
從任易的話提到燕州開始,方好就有在注意他,她發現燕州偏開頭的時候耳垂是紅的。
或許是因為這裡太悶熱了,方好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似乎沒有很熱。
她隻是走神一會兒,話題不知道怎麼就扯到了她身上,任易問她的時候眼裡都燃着八卦之火,“方好,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要是身邊有合适的,我還能介紹你們認識。”
就溜号兩分鐘,任易從樂隊鼓手變成婚介所紅娘了,方好聽完他的話還認真想了想自己的标準,腦海裡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但具體的說不上來,她說:“性格好,個子高,會唱歌,是那種穿着白襯衫在黃昏時候彈吉他的少年,要溫柔的,控制欲不能很強。”
認真聽完的都柏林說:“要求還挺多。”
周風緻托着下巴想了半晌,說:“這樣的人,我好像認識一個,但是一時間有點想不起來了。”
倒是都柏林和喬佳音很有默契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方好覺得他們看的角度似乎有些偏,但他們很快又默契地移開了視線。
結束的時候是都柏林送她們回去的,還捎帶上了燕州,到小區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天也不算太晚,都柏林和喬佳音走在他們兩人後面,走着走着就找不見人了。
方好和燕州說起了周雲鶴的事,還沒全都說完,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那人是誰。
方好回過頭看到夏漓的臉,她微笑着看向自己和燕州,在燕州也随着她轉過身的時候微微蹙起眉,但很快眉頭舒展開。
方好看着夏漓的目光有些慌,她長久以來的經驗告訴自己可能要完,但是她表情依舊淡定。
“不用緊張。”夏漓輕聲對她說,“我已經辭職了,不用擔心我把你的事告訴孟總了。”
方好很意外,但沒有追問原因,她隻說:“那祝你以後工作順利。”
夏漓對她笑了笑,說:“祝你自由。”
方好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狠狠地顫動,果然人都會有卑劣的想法,她表面上祝福夏漓工作順利,心裡卻暗暗慶幸她離職。
簡單的對話結束後,方好還沒搞清楚狀況的燕州離開了,走出一小段距離,燕州才開口問:“上次送你回來,你躲的人是她嗎?”
“是。”方好說着想起上一次遇見夏漓時他們二人的擁抱,還有咫尺距離燕州說的那句話,她于是又說:“那天謝謝你了。”
“舉手之勞。”燕州說着又把錯誤攬到自己身上,他說,“如果今天不是我們叫你出來吃飯,你可能也不會遇到讓你不開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