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銜霜比劃着打斷:【陛下真的會放了徐文州,還會給他一筆豐厚的錢财?】
她雖然相信霍則衍作為一國之君,應當不至于在這點小事上出爾反爾,但她實在是有些懷疑,他竟也會有這樣難得的好心?
看着銜霜的比劃,霍則衍的神色凝了凝,眼底似有愠意漸起,卻又很快歸之于平靜。
他靜默了好半晌,才簡單地“嗯”了一聲。
即便他并不願意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好像有什麼東西,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
過去那個滿心滿眼,都隻有他一個人的銜霜,好像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了。
她現在心裡所牽挂的,所擔憂的,已經徹徹底底地,變成了另外一個男人。
......
霍則衍的确沒有出爾反爾。
第二日下朝後,徐文州就從诏獄裡被毫發無傷地放了出來,還得了千兩黃金這筆意外之财,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隻是霍則衍前腳剛從诏獄走出來,後腳就馬不停蹄地來了蘭溪苑。
那時銜霜正在屋内陪着歲歡玩做好的泥人,聽到珠兒進來傳,霍則衍的車辇停在了蘭溪苑外時,心下頗有幾分意外。
畢竟霍則衍很少會在上午這個時候來找她。
她知道,他白日裡大多數時候,都是要忙着處理朝政之事的,就算是在過去,也隻有在下晚或是夜裡時,他才會為着那事來尋她。
看着大步走了進來的霍則衍,銜霜心中隐隐生出了些許不安。
她下意識地将還在玩泥人的歲歡護到了自己身後,正要比劃着問霍則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時,他卻指着她身後的歲歡,有些顫抖地問她道:“你說,她究竟是誰的孩子?”
銜霜極少見到這般失态的霍則衍,她愣了一下,随後反應過來,盡量還算鎮定地比劃着問他:【陛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居然問朕是什麼意思?銜霜,你還要同朕繼續裝下去麼?”霍則衍的聲音有些激動,“徐文州今日告訴朕,你們二人根本就尚未成婚,歲歡也壓根就不是他的孩子!”
“他說他遇見你時,你就已經懷了快兩個月的身孕。”他說着,指了一下歲歡,又問她道,“那她,到底是誰的孩子?”
他頓了頓,不等銜霜回答,就又開了口:“銜霜,你回答朕,她是朕的孩子,對麼?”
他的聲音像是詢問,卻又像是肯定。
看着沉默下來的銜霜,看着她面上浮現出的倉皇神情,霍則衍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在确認下來這個結果後,他心中自是欣喜不已,喜不自勝,可随之洶湧而來的,還有受人欺騙的憤怒。
“你怎麼能騙朕?”他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臂,有些瘋狂地逼問着她,“你怎麼能讓朕的女兒,去認别人當父親?”
如若不是今日放走徐文州時,他親自去了一趟诏獄,并逼着徐文州給銜霜寫下和離書。
他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他和銜霜,其實還有一個女兒。
他恐怕這一輩子,都會被她的謊言蒙在鼓裡!
霍則衍越想,心中的怒意越盛,手中的力道也在不自覺間不斷加重。
歲歡看着他這樣“欺負”銜霜,“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朝他喊道:“又是你!又是你這個壞人!”
她丢掉了手裡的泥人,奮力想要把霍則衍從屋子裡頭推出去。
“壞人!你這個壞人,不僅搶走了娘親,還這麼欺負娘親!我和娘親不要再繼續待在這裡了!”
歲歡揉了一把淚水漣漣的眼睛,又哭着問銜霜道:“娘親,爹爹呢?我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看到過爹爹了,爹爹去哪裡了?爹爹他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霍則衍被歲歡的話語氣得喉頭有些發鲠。
他松開了銜霜,低頭看着那個眼淚汪汪的小姑娘,雖然氣得很想狠狠地捏一把她的臉頰,但看着那雙和銜霜極為相似的淚眼,終究還是下不了這個手。
他蹲下了身子,咬牙切齒地告訴她:“你記住了,朕才是你的爹爹。”
聽着霍則衍的話,歲歡立馬又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不!你才不是!你才不是!你不僅是個壞蛋,還是個騙子!”
銜霜被她哭得有些頭疼,同時又怕這兩個人在宮中再起争執,屆時鬧得不好收場,忙同站在門側的珠兒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将歲歡抱了下去。
看着珠兒抱着歲歡走遠,銜霜舒了一口氣,才緩過神同屋内的霍則衍道:【陛下,歲歡還隻不過是個才滿三歲的孩子,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和她沒有關系。】
“怎麼可能和她沒有關系?”他難以接受地搖了搖頭,語氣仍舊是平靜不下來,“她是朕的女兒,是我們的女兒!”
“她身上流淌着朕的血,你怎麼能說她和朕沒有關系?你怎麼能,讓她認徐文州做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