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锢的雙肩得到解脫後,銜霜忙往後退了幾步,蹲下身子,安撫着在自己身後哭個不停的歲歡。
她拍着歲歡的後背,給她順氣,身後霍則衍的聲音卻再度響起:“是那個人逼迫你嫁給他的,對麼?”
她轉過身,看着他走近自己,俯下身平視着自己,再次出聲逼問道:“是他強迫你這麼做的,對不對?”
銜霜忽然覺得有些想笑,但在這個情景下,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她搖了搖頭,慢慢地比劃着同他道:【陛下說笑了,民婦心悅于夫君,自然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為妻的。】
“你心悅他?”霍則衍笑了一聲,似是聽到了一個多麼可笑的笑話。
“銜霜,你心悅的人,一直以來,不都是朕麼?”
雖然銜霜跟在他身邊的那段時日,從來沒提到過“喜歡”這兩個字。
可他知道,她是喜歡他的。
他很早就知道。
因為她的愛意是那樣的顯而易見,她的小心思是那樣的昭然若揭,小心翼翼中卻又帶着些許笨拙。
她會在他被千夫所指時義無反顧地走向他;會因為他的受傷而落淚,因為他的靠近而臉紅;會背着他走出漫天飛雪的雀嶺山;會為了他四處奔波求醫;還會在床榻上滿足他一切過分的要求。
她是那樣的喜歡他,喜歡到望向他時,那雙秋水般的眼眸裡,滿是不加掩飾的傾慕和愛意。
所以他毫不懷疑地以為,不論他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說了多麼傷人的話語,她都會一直喜歡他。
他堅信着這一點,可看着那雙裝滿了畏懼與防備的眼眸,卻又有些底氣不足了起來。
他好像,在她眼中找不到過往熟悉的愛意了。
“銜霜,你是喜歡朕的,對不對?”他拉住了她的手,迫切地想要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喜歡他麼?
銜霜看着自己被霍則衍拉着的手,回想起了從前那個自不量力的自己。
自不量力,癡心妄想,硬生生要撞到頭破血流才肯回頭,才肯罷休。
她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同他道:【民婦從前的确愛慕于陛下,但那都是從前的事情了。】
【民婦如今已經嫁為人婦,自是也隻心屬于夫君一人,還望陛下自重。】
看着自己牽空的手,霍則衍忽然覺得,自己心中似是也空了一片。
他無法接受銜霜的這一套說辭,也不相信從前那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女子,有朝一日會喜歡上其他人。
可她的話語,她的神情,無一不在告訴他這是真的。
她似乎真的已經不再喜歡他了。
這一認知,讓他心中泛起一陣鈍痛,又很快被不甘和憤怒淹沒。
“當初是你自己賴着死活不走的,是你自己硬要往朕身邊湊的!”他拽着她的衣領,迫使她離自己更近,惡聲惡氣道,“憑什麼你如今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明明是她先來招惹他的!
憑什麼!
她憑什麼一句輕飄飄的“從前的事情”,就能把過往一筆帶過?
“銜霜,難道你所謂的喜歡,就是這樣的廉價麼?”他恨聲道。
廉價?
銜霜聞言,竟輕輕地笑了笑。
她知道,她這麼多年的喜歡,在霍則衍眼中,的确是不值一提的。
但她為他所付出的一切,他也都看在眼裡,原來這也能被稱之為“廉價”嗎?
是不是她在聽見了他那些輕蔑不屑的話語後,在知曉了他對自己的真實态度後,還繼續死乞白賴地跟在他身邊,直到他徹底厭煩将自己抛棄,才不算廉價?
“你笑什麼?!”
聽到霍則衍的這句話時,銜霜斂了斂神情,她可不想讓他把自己的笑當成是一種挑釁。
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她再繼續激怒他,無異于自尋死路。
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同霍則衍争執些什麼,隻是比劃着問他:【陛下到底想怎麼樣?】
那人竟靜了半晌,良久後方開口道:“朕可以原諒你。”
“銜霜,隻要你回到朕的身邊,繼續像從前那樣喜歡朕,朕可以考慮寬恕你。”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