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有人叩門進來的動靜時,銜霜的心微不可查地顫了顫。
她掀起眼簾,瞧見原是珠兒端着一小碗馄饨走了進來。
也是,若是那個人進來,多半不會這樣叩門,更何況他現下隻怕是還和方馥在一處。
珠兒将馄饨放在桌上,對她道:“姑娘還未用晚膳,奴婢吩咐小廚房做了碗素餡馄饨。”
銜霜看着桌上的馄饨,同珠兒比劃:【珠兒,我實在沒什麼胃口。】
“姑娘。”珠兒輕聲勸她道,“您就算再沒胃口,多少也要吃些東西。”
見珠兒面露憂色,銜霜不想她太過擔心自己,伸手拿過了瓷碗。
馄饨剛剛做好沒多久,還泛着滾滾熱氣,咬一口便鮮香撲鼻,她卻想着心事,有些食不甘味。
低頭吃了幾個馄饨後,銜霜忽然比劃着問珠兒:【陛下将要立方二小姐為後的事情,你其實也是知道的,對嗎?】
珠兒愣了一下,有些吞吞吐吐地開了口:“奴婢......”
她的确知曉此事。
昨日霍則衍與銜霜不歡而散後,她去外頭打探消息時,也就碰巧從旁的宮人耳中聽說了這件事情。
珠兒雖隻在銜霜身邊服侍了一個月,但銜霜對霍則衍的感情,她也都看在眼中,故也有些不敢将此事告知銜霜,隻是想着先拿霍疏月的病搪塞了過去,卻不想經此一遭,銜霜還是知道了。
“姑娘,此事宮中雖有傳聞,但也未必屬實。”她想了想,小心地對銜霜道,“畢竟陛下還未下立後的旨意。”
聽着珠兒的話語,銜霜輕輕地點了點頭。
是啊,傳言未必就是真的。
即便是真的,她除了恭祝霍則衍與方馥結成百年之好之外,又還能做些什麼呢?
“姑娘......”
珠兒還想勸她幾句,但她隻是朝她勉強笑了笑,同她比劃:【珠兒,去把我的字帖拿來吧,我現下隻想練練字。】
崔姑姑說過,練字能使人心靜,她現下心裡頭這般亂,的确該好好靜靜心。
但她提筆寫了小半個時辰,心卻始終靜不下來,許是因着昨日一天不曾練習,又許是因着心中有事,臨摹寫就的字大多七歪八扭,慘不忍睹。
銜霜歎了口氣,索性合上了字帖,将胡亂寫就的紙團丢進紙簍,眼不見為淨。
正是心緒起伏間,她聽見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她依舊下意識地擡起眸,本沒再做什麼期待,但這回進來的人的确是霍則衍。
她提着筆的手頓了頓,心下也不禁有些意外,她還以為,他今日不會過來了。
方馥已經出宮了嗎?他怎麼來了自己這裡?
銜霜壓下了心裡的不解與酸楚,放下筆,同他行禮。
霍則衍一來,她心底的委屈便有些壓抑不住,一時隻想着先同他解釋今日下午發生的事情,同他解釋,自己并不是個盜取别人物件的竊賊。
【陛下,奴婢真的沒有偷方二小姐的玉佩。】她有些急切地同他比劃,【奴婢也有一塊同方二小姐相似的玉佩,才會一時錯認了,并非有意而為之......】
她比劃着,想要去拿自己的那塊玉佩過來給霍則衍看,好證實了自己的清白。
正要起身,卻被他扶了起來。
“朕知道。”他扶着她道,“銜霜,朕自是信你的。”
聞言,銜霜怔了怔。
他相信自己?
“你放心,朕也已經同方馥說好了。”霍則衍又适宜地出聲安撫她道,“這事隻不過是場誤會,便這樣過去了。”
今日之事于霍則衍而言,不過是場女兒家的尋常打鬧,真真假假的反倒沒有那麼重要。
總歸未将這件事情鬧大,也封了在場之人的口,便不會對銜霜的名聲有任何影響,算不得是什麼大事。
他今夜來蘭溪苑,為的原本也不是這麼件事。
看着她眸中的一片盈盈水光,他的聲音啞了幾分:“銜霜,你今日換上的這身宮裝,甚美。”
他一邊說着,手也一邊情不自禁地輕輕撫上了她的臉龐。
與霍則衍相近多日,銜霜又怎會猜不出他此刻的意圖?
她本該同往日一般溫順地垂着眸,等待着他采撷,耳畔卻忽然響起了明和殿前,内侍意有所指的話語——
“現下方二小姐還在裡面,您要進去的話,怕是會有些不方便。”
方二小姐,還在裡面......
所以,他是因為同方馥未能盡興才來找她,還是因為方馥走了,他情動難耐,才來找她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