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霜胡思亂想着,本能地側過了頭,躲開了他撫在她面頰的手。
“怎麼了?”
霍則衍眸中添了些不快,但還是壓下了脾氣問她:“還在因為今日下午的事情不高興?”
“方家也就方馥這麼一個女兒,寶貝的緊,性子難免養得驕縱刁蠻了些,你又何必同她置氣?”他說。
“好了。”他看着她濕漉漉的眸子,呼吸重了幾分,耐着性子哄道,“你若實在氣不過,朕便讓她抄幾卷心經,來同你賠禮好不好?”
他說着,早已有些忍耐不住,微微俯下了身子,想要吻她。
看着霍則衍将要覆上來的唇,銜霜不可避免地想着,他适才在明和殿内,是不是也這樣吻過方馥?
她想着,心中也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抵觸,幾乎是下意識地用力推開了他。
他并未設防,往後踉跄了兩步,顯得有些狼狽。
銜霜很快便反應過來自己适才做了什麼,她心知不好,擡目望向霍則衍時,果不其然地看見他的面色冷了下來。
霍則衍緊繃着下颌,眼底也染了一層薄薄的怒意。
他沒想過,銜霜竟有一日會拒絕自己的觸碰,她竟會拒絕自己!
要知道,擱在往日,不論他在情`事上多麼過分,她從來都隻是溫順地由着他予取予求,不曾表達過哪怕一個“不”字。
而今日!
被她這樣毫不客氣地直接拒絕,霍則衍一面覺得顔面有損,一面又有些惱怒。
見銜霜安靜地抿着唇,他壓了壓愠意,問她:“銜霜,你今日究竟是怎麼了?”
銜霜攥了攥衣袖,猶豫了少頃,還是大着膽子比劃着問他:【陛下,要立方二小姐為皇後了,是嗎?】
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本是沒有資格過問這些事情的,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他,好歹也要知道這事是真,還是假。
他們說,這件事情宮中早已傳遍,是闆上釘釘的事情,可她還是想要一個答案,一個從他口中說出來的答案。
她問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有些希冀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但霍則衍看着她的比劃,面色卻是徹底地沉了下來。
他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反問她:“是誰同你說的?”
銜霜鮮少見到霍則衍這樣陰沉的面色,不由得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幾步,他卻步步緊逼了上來。
“是你宮中有人來同你嚼舌根了,對麼?”他逼問她道。
她忙不疊地搖頭,同他比劃:【不,不是......】
霍則衍卻并沒有理睬她,隻是提高了聲音,對屋外道:“福順,将蘭溪苑的所有宮人都帶去慎刑司審問,看究竟是何人這般大膽,敢在主子面前亂嚼舌根。”
聽到“慎刑司”三個字時,銜霜心下一緊。
她想起,今日下午她與方馥發生誤會沖突時,方馥也是同他現下這般,要命人将她捉去慎刑司。
從前珠兒同她講宮規時,也曾提到過慎刑司,其間酷刑之狠,宮人進去多是有去無回,哪怕還能僥幸從其中出來,也得丢了半條命。
在她宮裡服侍的都是些年紀輕輕的宮人,若當真進了那慘無人道的慎刑司,豈不是下半輩子都盡數毀了?
是她不好,她不該去問霍則衍,不該在他面前提及此事。
她一個小小的奴婢,又有什麼資格過問他的事情,還平白連累了其他人。
她怎麼忘了,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是一句話便能定人生死的帝王!
銜霜來不及多想,隻擔心福順馬上就要從命去擒拿蘭溪苑的宮人,慌忙跪了下來。
【陛下,千錯萬錯都是奴婢一人的錯,與蘭溪苑的宮人無關。】她跪在地上,苦苦央求着霍則衍,【奴婢願代替他們進慎刑司,願替他們受罰,還求陛下恩準。】
“你說什麼?”他注視着她,冷聲問道。
她以為他沒有看清自己的比劃,忙又比劃道:【奴婢願意進慎刑司,隻求陛下能夠開恩,免去蘭溪苑所有宮人的責罰。】
霍則衍不曾想到,向來柔順溫和的銜霜,今日竟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自己。
他寒着臉看了她良久,幾乎是從牙齒裡擠出字來:“銜霜,你當真是好得很。”
“看來還真是朕近些日子寵壞了你,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連自己是什麼身份都忘了!”
聽着霍則衍冷若寒冰的聲音,銜霜不自覺地打了個顫栗。
她擡起頭,看着他甩開衣袖,毫不留戀地擡步離開了蘭溪苑,沒再看跪在地上的她一眼。
房門被他用力帶上,發出了一聲重重的聲響,仿若一塊尖銳的石頭,砸在房門上,也刺得她的心口處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