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霜剛推開寝房的門,便聽見霍則衍漫不經意地問自己:“去了這麼久?”
她笑着走了進來,将手中捧着的衣服揚給他看,高興地比劃着告訴他,自己給他新添置了兩件衣裳。
【公子快試一試,看看可還合身?】她将衣物遞給了他,眸中滿是期待。
霍則衍看了她一眼,也并未推拒,隻是随手接過,将外袍随意地披在了身上,發覺衣物竟很是合身,他不由得有些意外,問她:“你怎會知曉我素來穿衣的尺寸?”
話剛一出口,他便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多餘。
銜霜先前說起來到底是他房裡的通房,雖說他過去鮮少同她說過話,但她知曉自己穿何尺寸的衣裳,倒也不算是什麼令人奇怪的事情。
“有心了。”他說,“你放心,你這些時日所花費的銀錢,來日我都會成倍還給你,斷不叫你白辛苦一場。”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她眸中的歡喜消散了些許,【奴婢心甘情願追随公子,從未想過要什麼回報。】
看着銜霜的比劃,霍則衍默了默。
恰在此時,門外響起了叩門聲,銜霜忙去開門,見原是客棧的掌櫃笑呵呵地走了進來。
掌櫃将手中拿着的物件遞給銜霜,對她道:“姑娘,你先前讓我幫忙尋的瓦罐已經找着了。”
銜霜含笑接過,又比劃着問他,此處方便煎藥的地方怎麼走?
掌櫃撓了撓頭,顯然是沒有看懂她的比劃。
霍則衍忽而出聲:“她是在問你,你們客棧能煎藥的地方在何處。”
掌櫃了然,同銜霜指了個大概的方向。
銜霜走後,掌櫃笑着對霍則衍道:“瞧我,看了半天都沒能看明白她的比劃,還是公子你了解你自個的娘子啊。”
霍則衍有些不以為意,其實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能夠大緻看懂銜霜的每一個比劃是何含義。
聽到掌櫃的後半句話時,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便又問那掌櫃:“你适才說什麼?”
掌櫃自顧自地繼續說着:“你娘子雖是個啞巴,但對你可真是好得令人羨慕。”
“我先前都同她說過了,咱們客棧裡有夥計能幫襯着煎藥,這多省事啊,可她卻是不肯,一定要親力親為看着火候才放心呢。”
霍則衍的眸色變了變,“她不是我的娘子。”
聞言,掌櫃卻是有些詫異,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道:“這樣啊,興許是我弄錯了。”
也是,一男一女在一塊,也并非就是夫妻,看他們二人的樣子,估計應該是兄妹吧。
掌櫃想着,為了給自己剛才的尴尬找補,又問霍則衍:“那方才那位姑娘可有成家?我有個侄子腿腳不便,迄今也是尚未婚配呢,一個瘸子,一個啞巴,兩人興許能湊一對呢,公子若是有意,不妨等你妹妹回來了跟她說說......”
聽着掌櫃的話語,霍則衍的面色倏地冷了下來。
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滿這客棧掌櫃的異想天開,還是在不滿旁的什麼,直接開口打斷了掌櫃的話:“此舉怕是不妥。”
“因為她是我的通房。”他停頓了一下,簡截了當地告訴了掌櫃。
掌櫃不禁愣了愣,似是也未曾想到二人竟是這樣的關系,他自知說錯了話,趕忙同霍則衍道歉,又道自己還有事在身,忙不疊地離開了。
寝房内安靜了下來,霍則衍心中的不滿卻還在一點一點地擴大,直到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銜霜回來後,這股無名之火也仍未消散。
【公子,藥煎好了。】她将藥碗端給他,【公子快趁熱喝了吧。】
見霍則衍一言不發地喝完藥,将空了的藥碗放在案上,銜霜覺察到他似是心情不虞,便小心翼翼地問他:【公子,怎麼了?】
他逼視着她的眸子,聲音中隐約帶着些許愠意:“是你同客棧掌櫃說,我們二人是夫妻的麼?”
銜霜怔了怔,反應過來霍則衍說了什麼後,似是被吓了一大跳。
【沒,沒有啊。】她忙搖了搖頭,同他比劃道,【應當是掌櫃他誤會了,奴婢這就去同他解釋。】
她比劃着,立即便準備動身前去找掌櫃,卻被霍則衍出聲叫住:“不必去了。”
“我已經同他說過了。”他對她道,“我同他說,你是我的通房。”
銜霜聞言微微頓住,她知道霍則衍一向介意她的這個身份,眼下又怎會主動和外人提及此事。
他适才那麼生氣,也是因為被客棧掌櫃誤會,和她這樣的人是夫妻嗎?
她想着,聽見他又同自己道:“銜霜,記着你的身份,别再做讓旁人誤會的事情了。”
銜霜點點頭,神色卻有些黯淡。
其實即便他不提醒,她也從未有一日忘卻過自己的身份。
“罷了。”霍則衍見她面色黯然,語氣緩和了些許,“當下還有件要緊的事,需得辛苦你去做。”
聽他這麼說,銜霜登時打起了精神,問他:【什麼事,奴婢自當為公子效勞。】
“明日一早,去鎮上的驿站為我送一封信。”他說着,從懷中拿出了一封信件交給她。
銜霜雖未讀過幾天書,也看不懂信件封面上所寫的小字,但看着霍則衍面色凝重,便猜想此封信件事關重大。
她接過那封信,小心地将其收好,對他比劃:【公子放心,奴婢定然不負公子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