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課程,沈之忱先從屋子裡出來,聽見休息室裡有聲響,便循聲過去,原來是蔣聲言回來了。
都說擇日不如撞日,沈之忱又回到屋子裡,跟金馥雪說:“金阿姨,聲言回來了,在休息室。”
金馥雪遲疑了一下,還真沒想到會和蔣聲言這麼快見面,但還是應道:“啊……那我去看看。”
“好,這兒我收拾就好了。”
金馥雪點了點頭,起身走到休息室,喚了聲:“聲言,回來了。”
蔣聲言正站在窗邊,背着門,西裝外套扔在床上,襯衫已經被雨打濕,她正忙着擦拭落在身上的雨水。
“淋雨了?”
金馥雪往前走了幾步,怕蔣聲言着涼還關上了門。目光掃到桌上,才發現蔣聲言已經摘了助聽器。
蔣聲言絲毫沒察覺到身後有人,索性脫了襯衫,繼續擦拭。金馥雪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蔣聲言回頭,明顯愣了一下,轉身後退了兩步,腿一軟,竟然坐到了地上,後背磕在了暖氣上。蔣聲言覺得有些疼,但過度的害怕已經覆蓋了疼痛。
“這是怎麼了?”金馥雪連忙蹲下身子,關切地看着蔣聲言,“低血糖了?”
蔣聲言茫然地搖了搖頭,伸手去夠放在桌上的助聽器,卻不小心把助聽器碰掉了地上。
金馥雪皺了皺眉,蔣聲言這是在害怕?怕她嗎?她撿起助聽器遞給蔣聲言,看着她戴上,愣愣地叫了聲:“媽。”
金馥雪應了一聲,“櫃子裡有衣服吧?我給你找件先換上?别着涼了。”
突如其來的雷聲又吓的蔣聲言一抖,尴尬地扯出一個笑,應了聲:“好。”
金馥雪的心中頓頓地疼,這小孩還真是跟自己生疏了。她起身來到衣櫃前,找到一件白色T恤,轉身卻發現蔣聲言還坐在地上,便走到她身前伸出手,催促道:
“快起來,怪涼的。”
蔣聲言沒應聲,隻是伸手拿過金馥雪手中的短袖穿在身上,一手扶着地起身問道:“小忱呢?您今天是來畫畫的嗎?”
“嗯,小忱在洗畫具,她說你回來了,所以我過來看看。”
蔣聲言仔細分辨着雨聲和流水聲,内心祈禱着沈之忱平安,打她打起精神繼續和金馥雪周旋:“啊……”
金馥雪想擡手接過蔣聲言手裡的毛巾,卻被她躲了過去,便轉移了話題:“你不是去法院了?怎麼還淋濕了?”
蔣聲言一闆一眼地解釋:“外面的雨太大了,車裡沒有傘。”
“回頭我買兩把傘給你。”
蔣聲言點了點頭,猶豫着問:“您不是抓我回去的吧?”
原來蔣聲言在怕這個。
金馥雪盡力平複着心氣,緩聲說:“不是,你是個大人了,做事情有自己的分寸。”
“小忱……小忱還活着吧?”
金馥雪氣極反笑,“蔣聲言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蔣聲言低垂了眼眸,嘴裡呢喃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金馥雪十分無奈地看着蔣聲言,也隻能說:“随你怎麼想。”
“小忱說……小忱說,您是個不錯的後媽。”
“你呢?”
“我?”蔣聲言擡頭看着金馥雪,不明所以。
“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嗎?”金馥雪追問。
“您确實是個不錯的後媽,但是是個差勁的前任。”
“你!”金馥雪萬萬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評價,但又沒有辦法,她知道這小孩還在賭氣,冤家宜解不宜結,随她怎麼說。
“這就給我蓋棺定論了?”金馥雪又問道。
蔣聲言大着膽子看着金馥雪,笃定地點了點頭,補充道:“希望您不要再傷害我,還……還有小忱。”
金馥雪點了點頭,算是應允,心中卻充滿着無限的蒼涼與茫然,她早就應該知道,蔣聲言會有離開她的一天,或早或晚。
“言言,我也希望,你不要傷害你自己。”
蔣聲言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金馥雪打量着蔣聲言,她好像不想繼續跟自己聊,恰逢雨勢見小,便說道:“我去蛋糕店看看,有日子沒去了。”
“那我就不送您了。”
看着金馥雪離開,蔣聲言終于不用再繼續強撐,再次攤倒在地上。沈之忱見到她的時候,她正抱着膝蓋,蜷成一圈嗚嗚地哭。
沈之忱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蔣聲言的跟前,蹲下身子問:“金阿姨又說你了?”
蔣聲言隻是搖了搖頭,便繼續嗚嗚地哭,沈之忱擡手輕撫她的發,安慰道:“你要是想哭,你就哭會兒,不開心的事情總憋在心裡,也不是個事兒。”
待蔣聲言哭夠了,沈之忱才拉着她起來,不經意間看到了她後背的血漬。
“你受傷了?”沈之忱看着被鮮血染紅的白色,又着急又心疼,“這是怎麼傷的啊?受傷了怎麼不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