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染閃了，不過沒閃全。他心機的抓住制造安室透愧疚的機會，故意讓赫子擦過頸側，劃出一道血痕，鮮血霎時從傷口流出。

“對不起！”安室透下意識喊了一句，慌亂地欲撤回手臂，卻一時緊張朝習慣的方向收手，看上去仿佛要把藍染的腦袋砍下來。

藍染面不改色用指腹按住刀身，捏着赫子剝奪它胡亂揮舞的空間。

刀鋒驚險地停在一指距離外，對安室透來說自己差點殺了收養他的父親，對藍染來說卻是必然的停止。

說實話，藍染習慣和速度更快的非人生物交鋒，安室透的這一刀根本不構成威脅。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安室透重複道歉，似乎吓得不輕，表情有些難看。他不懼刀槍，早已對掠奪生命這件事從麻木到習以為常，其中的心路曆程隻有他清楚，但他無法接受自己差點殺害藍染的事實。

安室透并非什麼都不在乎，待在别墅的這些日子，他已經逐漸改變觀念，把此處當成了歸屬，認同自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安室透和藍染的相處時間其實不多，藍染不會主動幹涉渡的培育計劃，大多時候帶孩子的都是渡。包刮但不限于近戰技巧、各種槍械組裝、射擊訓練，就連談判技巧也要學。

值得一提的是，就談判技巧這方面，黑澤陣拿的是滿分，可見他不缺乏和人溝通的技能，隻是大多數時候不願意好好說話，碰上安室透時更甚。一個開嘲諷，一個不服氣，沒幾句話的時間空氣中就充滿火藥味。

“沒關系。”

藍染語氣平淡，見安室透轉頭回避視線，出聲喊了男孩的名字：“透，看着我。”

“……”安室透躊躇着擡起頭，觀察藍染的神情，擔心會從男人臉上看見排斥。

幸好，藍染似乎一點都不介意。

安室透松了口氣，偷偷瞅了刀狀甲赫一眼，眉頭緊鎖明顯不喜歡剛獲得的力量。

好奇怪的感覺，有東西穿破皮膚長出，像新生成的器官，又像突然多了詭異腫塊。

還有……這東西好重，手臂快舉不起來了。

赫子攀附安室透的手臂，如同附着的植物根莖延伸，末端的連結處位于手背，再來就脫離男孩的手，形成脅差長度的利刃。

安室透學過的知識告訴他，這是“甲赫”，赫包位置通常在肩胛骨附近，Rc細胞密度高，比其他類型的赫子硬，能提供較強的保護，但機動性差，且較為笨重。

孩子無精打采，配上一頭白毛感覺更喪了。

藍染前一秒還在利用人家小孩僅剩不多的良心，下一秒就得親自收拾殘局。

安室透動用喰種之力，雙眼卻依舊維持原本的模樣，他看起來很“正常”。如果安室透肯接受并善用這份力量，他将成為藍染手中最成功的實驗體。

藍染打算多花一些時間在安室透身上，這孩子的價值不同以往，值得他耗費心思培養。之前嘗試截斷Rc細胞侵入眼球都以失敗告終，直到這次終于成功。

藍染不隻一次進行過庫因克斯手術，他想解決喰種的問題，就得更了解喰種，這點套用在人類身上亦然。

他不像重啟前的嘉納明博，需要靠誘騙或與喰種合作抓捕人類做實驗，妄圖以量取勝，結果卻造成大量傷亡，并在過程中制造出一堆殘次品。

隻能說，藍染雖然不是人，但勝在做人成功；世界複位前的嘉納明博則是反面例子，活成了受害者恨不得啖其血肉的罪人。

藍染看待事物的角度沒變，他始終把活生生的人當成實驗對象，增加樣本以利他的研究。隻不過，藍染采取了更人性化的方式，接受手術的都是自願者，他不強迫人，也不會動不動就讓搜查官“失蹤”。

首先，需要讓透産生認同感，接納喰種的力量，熟練操控赫子。

這很簡單。藍染心想。

他有辦法短時間消除安室透對赫子的反感，而他将在這段變化裡擔任重要角色。

“這種小傷，很快就愈合了。”

聽見藍染磁性的聲音用無所謂的語氣提及傷口，安室透面露不贊同的表情。

能有多快？又不是——

“啊……”安室透怔怔地看着藍染，嘴裡吐出無意義的單音。

睜大的瞳孔，倒映另一對異色眼眸。

藍染頸側被赫子劃開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餘留少許半幹血迹，證明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不是幻覺。

他溫和的看着男孩，安靜的面容更襯得那隻異樣眼瞳越發詭谲，仿佛硬生生被割裂成兩半，又像兩個氣質截然不同的個體被拼湊在一起。

藍染的右眼瞳色呈鮮豔血紅，眼白盡數染黑，眼角蔓延紅色紋路。過于血腥的色彩讓人産生瞳孔散發紅光的錯覺，打從心底感到毛骨悚然。

安室透看得目不轉睛，他并未退卻，反而受其吸引，将手伸了出去。

強烈對比擄獲人類視覺，情不自禁凝視眼前景象，不再移開目光。

仿佛滴落雪中的血點，違和中透着一股本該如此的感覺，既矛盾又理所當然。

藍染看着安室透大膽的舉動，一臉像被蠱惑般對他伸手。無論是出于何種想法，看在勇氣值得贊賞的份上，他默許了安室透的動作。

指尖觸及微涼的皮膚，挪動的指腹感覺到凸起的血管。原來，那些龜裂血痕是由血管組成，給人一種下一刻就會迸裂的驚悚感。

男人垂下眼簾，細長的睫羽半掩雙眸。

安室透沉默了好一會，問的第一句話竟是：“會痛嗎？”

疼痛？是指身體，還是心靈？

藍染收起訝異的情緒，笑着說：“很有趣的想法。”

他無意深究安室透提問的初衷，認為憐憫毫無用處，尤其是以一名人類的立場來看，同情喰種隻會害自己與身邊的人陷入險境。

提醒？何必呢。等安室透日後有了重要的人，再來領悟這件事也不遲。到了那時，想必揉合了血淚的記憶會更深刻，猶如去不掉的刮骨傷痕。

藍染并不知道，他等着看天真孩子被社會毒打的心情委實多餘，安室透除自身以外，最在乎的人就是他。因為說話對象是藍染，因為展現異常的是藍染，所以才有進一步探詢的念頭。

安室透根本不在意喰種的感受，他才不管别人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