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連睜大的眼倒映男人開阖的薄唇，他的腳下突然出現惡魔反應，被詛咒的眼睛暈開深沉色彩，這變化昭示惡魔接近。

【嘻嘻……】

【感應到第14号了，就在這裡！ 】

有着巨大腦袋的惡魔一口吃掉小醜，圍觀表演的人群早就在剛才的騷動中散了，無人傷亡，亞連心裡松了口氣，他解放聖潔之力，轟開惡魔的口腔，在惡魔龐大的腦袋上開了一個洞。

“亞連——！！”

喬尼不顧自身安危賣力奔跑，隻為接近他尋找已久的好友。

“太好了！終于找到你了！我們都好擔心你！不隻我，還有教團的大家——”

亞連沒有回答，現在的他不能和教團任何人接觸，會連累他們。

因為他正被追殺，自顧不暇。

亞連沉默的挪開喬尼的手，展現驚人移動速度轉身逃跑！

“喂！”神田優有心阻攔，卻一時掙脫不了纏住自己的阿爾瑪。

陰影籠罩，伸長的鐵錘自空中急速墜落！

阿爾瑪向後躍避開偷襲，他看了眼裂成蜘蛛網狀的地面，神情陰沉地扭頭，豎立瞳孔殺意盡顯，“别礙事。”

“再繼續妨礙我，就算是藍染的請求也要殺了你。”

拉比笑的尴尬，頂着壓力發言，他指了指藍染原本的位置，“我也不想打擾你，但是藍染不見了哦？”

阿爾瑪震驚轉頭，不久前還站在一名成年男子的位置空無一人！

藍染呢？我那麼大一個藍染呢？ ！

阿爾瑪瞪了神田優一眼，又扭頭看着藍染之前站的位置，表情很是糾結。

不知不覺間，猛獸被套上項圈，掙紮的想法越來越弱，羁絆與緣份其實不如他所想斷的一幹二淨，隻是看不見而已，無法确認那不具實體的概念是否存在。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

用隻有自己聽得清楚的音量小聲嘟囔，阿爾瑪扔下備戰的神田優，動用飛行能力輕易離開街道，身影消失在上空。

神田優：“……？”

“怎麼回事？不打了？”困惑的青年遲疑片刻收刀入鞘，他朝記憶中喬尼奔跑的方向邁步。

“阿優！”

“别那樣叫我。”

“是熟悉的殺氣！怎麼說呢？有點感動！”拉比喜極而泣，在鬼門關前走一遭，以前害怕的東西都變得有不同的價值。

“……”神田優默默拉開與拉比的距離，他覺得拉比的腦袋大概壞了，離遠一點比較保險，免得被傳染降智病毒。

橋下陰影中，白發少年彎曲脊背，腳步遲緩地走着，他的動作僵硬，跨出去的每一步都顯得艱難。

“唔……”

痛，好痛啊……

恐懼探出細長的根，無視少年的掙紮緊緊纏繞，他的身體蜷縮在陰暗的黑影中無助顫抖，無法說話的燦金使魔陪伴在旁。

“呼……藍染……為什麼……”

睜着迷蒙的眼，亞連喃喃自語，他害怕身上的轉變，畏懼會變成厭惡的存在，雙手環抱身軀，仿佛透過這個動作，能給自己帶來微不足道的安慰。

藍染對他的身體動手腳，促成第14号蘇醒的日子提前，亞連隐約能感覺到屬于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他很害怕，害怕自己不再是亞連，會去傷害他珍視的人們。

“為什麼……”

獨自一人在角落受盡煎熬，亞連想拉扯藍染的衣領，逼迫對方回答。

那些記憶，共同奮戰的時光，包容的言語和親切的笑容，都是虛假的嗎？

藍染，你究竟想做什麼？

瞳孔有一瞬間變成豎瞳，亞連猛地抓緊衣服，不停告訴自己“沒事的”。

“我還有聖潔……對，隻要發動聖潔，就能壓下諾亞的力量……”

滿腦子充斥發動聖潔的念頭，現實卻總是不如意，亞連的意識模糊，快要睜不開眼。

“不行……”

不能睡，睡着的話，就真的沒救了……

眼前出現幻覺，有人逆光前行，黑色頭發像海藻般柔軟，随風晃動。

亞連睜大眼睛，怔怔地仰望來者，他發現自己看不清對方的面容。

悲傷的氛圍融入空氣，淚水仿佛要突破束縛從眼眶溢出，亞連凝視近在咫尺的面容，張了張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涅亞，你恨我嗎？ 】

來者伸出雙手，就快觸碰到亞連的臉，幻象瞬間破碎，不完整的碎片如墜落的玻璃，落地化為粉塵。

“亞連，還醒着嗎？”

藍染靠近白發少年，他仔細觀察亞連的神情變化，這麼近的距離，呼吸不受控制的交融在一起，他能聽見來自對方體内的劇烈心跳。

亞連身體本能地往後退，回神後眉頭緊皺眼神充滿警惕。

“做得很好，還保持着自我意識。”藍染微笑，為了方便觀察他屈膝蹲下，現在确認亞連的狀況，藍染重新直起身子。

“……藍染！”亞連咬牙切齒地道，他如今淪落至此，藍染占了絕大部分原因。

因為這個男人，釋放了本就存在于他體内的第14号的力量。

“是我。”

藍染垂下眼簾，瞳孔泛着溫柔潤澤，雖然眼神沒有太大的變化，那雙豎立的瞳孔卻讓亞連再一次意識到，藍染已經不是人類，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驅魔師前輩。

同僚的死亡會帶來痛苦，那若是這種情況，他又該……怎麼辦才好？

亞連握緊拳頭，能捕捉惡魔動向的眼睛再次示警，地面出現密密麻麻的傳送通道，亞連愣了一瞬，正要發動聖潔，純粹的漆黑轉眼占據視野。

地面被替換成一片黑暗，亞連察覺異常的源頭，慢半拍昂首，看着身穿合适西裝的男人。

藍染正在調整手套，修長的手指拉住手套邊緣，亞連的目光讓藍染側首回視。

“怎麼了？”五官深邃的男人露出亞連熟悉的笑容。

尚未冒頭的惡魔被一招消滅，展現在眼前的是不容置疑的強悍力量，亞連沉默不語。

“這些惡魔是來帶你走的，還有追到鎮上的紅衣主教，被夾在中間了，亞連。”

“這都是誰害的……！”

“你想說是我嗎？也是，在你看來确實如此，但我隻是完成約定而已。”藍染手指輕觸亞連胸口，“和你的約定。”

亞連神情錯愕，“什麼？！”

“不記得也無妨，隻要有一方記着，承諾就有效。”藍染注意到白發少年渾身是汗，蒼白的臉色仿佛下一刻就會昏迷。

“看來你需要休息，眼睛閉一下吧。”

“等——”

掌心掠奪視野，被布料包裹的手感覺不到體溫，亞連疲憊的身心獲得短暫喘息空間，身軀軟軟地靠着牆滑下。

“藍染。”

橋下走出一道人影，阿爾瑪是從另一邊過來的，方向不同，他的身體一半隐沒在斜斜的陰影中，不含人類情感的眼睛很幹淨，卻也如機器般冰冷。

并非沒有感情，他隻是，用看待死物的眼神望着失去意識的白發少年。

“你為他而來？”

藍染端詳亞連的面容，視線在對方左眼周圍被稱為詛咒的紋路停駐。

“我為他而來。”

阿爾瑪聞言往前走了幾步，他不解地歪了歪頭，蹲下來就近觀察亞連，“這個人類有什麼特别的地方……啊，奇怪。”

阿爾瑪思考半晌，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這是諾亞嘛！”

惡魔的身份讓他能辨别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諾亞，現在他能确定地說出答案。

“好奇怪，持有聖潔的諾亞？”

“因為亞連是特别的。”

“我也是！”阿爾瑪突然湊近，眼睛閃閃發光，“我也是特例！從驅魔師變成惡魔！……我應該算是驅魔師吧？”

連自己都無法确定在教團扮演什麼角色，這就是實驗體可悲的地方。

“不重要。”藍染準備迎接趕來的教團成員，“你不必在乎過去的人給你的評價，阿爾瑪就是阿爾瑪。”

已經徹底轉化成惡魔，思想整體來說和以前一樣單純，隻是摻雜了些許扭曲，與對生命的冷漠，阿爾瑪聽見藍染這麼說，還是感覺到了喜悅的情緒。

“亞連——！”

鼻涕和眼淚模糊了臉，從科學班脫離，跑出來尋找亞連的喬尼哭喊着接近。

比喬尼早一步抵達的是，實力已達元帥門檻的驅魔師，神田優。

利刃幾乎貼着鼻尖落下，卻又保持了不會見血的距離，神田優屈膝卸除從高處墜落的力道，握住刀柄調轉方向，刀刃靠近藍染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