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留下來，就在今天結束前把這個輪胎裝好，”瑞凡思索了一會兒，居然沒有立刻表示反對，但提出我必須通過測試，才能以學徒的身份留下。“裝好後給轉軸上油，再把磨損處的零件更換掉，順便把油加滿。”

他把加油槍丢給我，轉身坐到了街角那棵品種不明但郁郁蔥蔥、長勢良好的樹下，開始悠哉悠哉地抽煙。

說起來也真怪——明明二十剛出頭，點煙的姿勢怎麼熟練成這樣！

我幽怨地盯着他看了三秒。

瑞凡注意到我的目光，微微一笑。“嫌時間太多嗎？”

“沒有！”我手忙腳亂地跑到工具箱前一把抓起就跑，“我現在就開始、現在就開始哈。”

不枉我這兩天來的耐心揣摩。夕陽下山前，我成功了。

彼時，瑞凡正在招呼一個看樣子是老顧客的中年男人。他推着保養好的摩托走了兩圈，臉上的神色很滿意。

我見瑞凡還沒有注意到我完成了他布置的任務，隻是拿起遙控器打開角落裡窄小破舊的電視，那人見我輕車熟路，拍了拍瑞凡的肩膀。“嘿，這是你的新學徒？”

瑞凡放下一本小冊子，連手上的油污都沒擦幹淨，終于肯分給我半個眼神。“嗯，手腳不慢，就是腦子不好，人不算聰明。”

他神色淡淡，金色的頭發下雙目冷淡。我撇了撇嘴，突然被電視屏幕上的新聞報道吸引。

“幻影忍者城的災後重建已經基本完成。”女主持人站在如昔日光景般，嶄新明淨的大樓落地窗前，朝鏡頭微笑。“讓我們感謝來自各界的付出，尤其是拯救了這座城市的英雄們，還有發起慈善捐款的王室！”

身後的男人聽到這裡，卻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英雄們？保護了城市居民的英雄隻有一個，那就是加滿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腦袋裡“嗡”的一聲炸開，下意識地反駁道：“不是的！忍者們也保護了——”

那人斜睨道。“你說什麼？”

說到一半，我才發現這話的不對勁和不合适。

我垂着腦袋，看瑞凡好聲好氣地送走那名熟客，接着縮在角落裡站好。

出乎我的意料，瑞凡什麼也沒說。

他靜靜看了我兩秒，眼睛裡和前天第一次見面時比多出了對眼前這個傻瓜的憐憫和恨鐵不成鋼。“合格。”

我擡起頭，卻不知道剩下的那點光亮其實是在被稱為屠宰場的世界裡遇到同類人的備受鼓舞。

睡覺的地方隻有一張床和一張與一樓的桌子相比看起來比較結實的木頭方桌。一套舊了卻很幹淨的碗筷、勉強算得上整潔的桌布、同樣帶着手作痕迹的大衣櫃......其實對我來說睡沙發真的是小事，但瑞凡抱出被子在雙人沙發上鋪好，還拿來一個扁扁的棉布枕頭給我。

“謝謝。”我頓了下。“我确實無處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