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源就是周懋恭那個之前在日本留學的大哥。
周懋恭搖了搖頭:“我的同學還在為這片土地奔走呐喊,我無論如何不能走。”
“懋恭!”二奶奶知道他,硬勸是不行的,轉而道,“你去美國,也是讀書學本領,将來再回來,也是一樣可以報國的。”
其實,無論周懋恭答不答應,家裡都早給他買好了下個月的船票,現在這麼說,隻是讓他好接受一點而已。
可是周懋恭隻是輕輕扭開了頭。
周懋恭卧床養傷的日子裡,紀鴻雲來了一趟,可是沒能進周宅裡,于是又送了一封信進來。家丁将信送來時,周懋恭剛喝完藥,不耐煩地問:“什麼事?”
家丁戰戰兢兢:“是、是您的同學紀鴻雲的信,說要交到您手上。”
“什麼時候送來的?”周懋恭表情都變了,伸手要信。
家丁雙手把信奉上:“剛剛來的。”
周懋恭揮揮手,也不管人出去了沒,迫不及待拆了信,一目十行掃過。信的内容很簡單,先說聽說他病了,很想探望,但貴府不予放行,隻得寫信慰問;接着說他們過段時間要集會演講,需要一個會寫文章的人,大家第一個就想到了他,希望他能來;最後約了見面的時間地點。
五月十七日落時分,唐家弄。
柏閱冬看着早已泛黃破損的信紙,感慨萬千,仰頭問師父:“師父一定去了!”
“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師父一定會答應。”
“我是答應了,可我那時已經身不由己。”
周懋恭将永遠記得那一天,他十五歲那年的五月十七,太陽午後就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厚厚的雲層。他站在院子裡擡頭望向天空時,心想鴻雲真是笨,沒有太陽怎麼知道日落日分?
那天宅子裡一如往常,他使喚丫頭幫他拿這拿那,待收拾好要出門時,卻被院門的家丁攔了下來:“少爺,要下雨了,您别出去了吧。”
周懋恭舉起手裡的傘,不甚在意:“我帶傘了。”
“少爺,您就别出去了,天黑得很,怕是場大雨。”
“我不怕。”
“少爺……”
周懋恭忽然有些奇怪,家丁何時如此關心過他?思索片刻,周懋恭擡腳就跑,家丁果然猛地追上前去,将手無縛雞之力的少爺一把抓住:“少爺,二爺說了,您不能走,我們放你走,二爺就要打發我們出去,您也别怪我們!”
周懋恭破口大罵:“放肆!你敢碰我,我遲早也打發了你,還不快點放開我!放開!”
兩個家丁一邊畏畏縮縮地求饒一邊将他扭送回了房裡,周懋恭見他們關上了門,忙要拉開,可是外頭被死死鉗住了,過了一會,他聽見了上鎖的聲音。
“你們幹什麼?快放了我!你們這群畜生!放了我!”
外頭“轟隆”一聲響雷,大雨“唰”一聲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