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巍思直到捧出戒尺來,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挨打,哭喪着臉,不情不願把戒尺遞出去了。
嚴先生瞧他那模樣,又好氣又好笑:“沒想明白?”
小孩子雖然不服氣,可是對老師的要求卻都照做,說話之前竟褪了褲子趴在茶幾上:“事實嘛!我也沒有散播謠言,就是打聽了一下。”
“那我問你,你這麼好氣,怎麼不親自去問周老師?”
“我跟周老師不熟呀!”
“啪!”嚴先生手腕一動,一戒尺抽了下去,臀峰處頓時現出一道紅痕來,劉巍思面目猙獰,倒抽一口涼氣。
“說胡話!你以前好奇什麼,就跟着人家問這問那,現在扯什麼不熟?!就是心裡面沒往好的方面想,淨想聽一些驚人之語是不是?!”
沒得反駁了,老師就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什麼都知道。
“啪啪啪啪啪”,一連五下戒尺抽在臀尖上,劉巍思“啊啊”地呼痛:“老師慢點打!”
“慢點打,我今晚要是不打你,你明天就能把這些話傳出去!”嚴先生說着,即刻擡起戒尺,一頓“噼裡啪啦”猛抽,劉巍思經不住連續抽打的劇痛,屁股左扭右扭起來,可是不管他怎麼躲,戒尺都能嚴嚴實實地照顧到他那兩團肉,不多時,臀上便一片通紅。
“老師,老師,我錯了,我錯了……别打,啊!啊啊啊……好痛……”
“你還知道疼!我看你是太久不挨打皮都松了!”嚴先生嘴上教訓,手上也不閑着,戒尺擡起又落下,連連抽在那兩塊結實的肉團上,一連打了四五十下,手臂酸軟才放下來。
劉巍思疼得直喘氣,好容易不打了,忙伸手捂住屁股,兩團肉燙得厲害,都能煎雞蛋了。
“老師别打了,我以後再不敢了。”
嚴先生戒尺一揚,劉巍思立刻往後縮去,生怕又挨打。嚴先生簡直恨鐵不成鋼,罵道:“你再敢幹這種事,教鞭都給你抽斷!”
劉巍思渾身一抖,趕緊搖頭,表示自己絕不再犯。
隻是面對戒尺是一回事,沒有戒尺盯着就是另一回事了。八卦的種子一旦種下,是很難徹底拔除的,那可是比春風吹又生的野草還要頑強的存在。下一周再上周先生的課,劉巍思不住想着那些流言,想象周先生是如何虐待自己的學生的,又是如何搶占學生的學術成果,對簿公堂的時候學生是如何激烈地控訴他,他又是如何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的,後來敗走加拿大大約也很凄涼吧,兒子還死了,慘,太慘了……不過也是活該,誰叫他不幹好事!他會不會也這樣對閱冬啊?那閱冬豈不是很慘?閱冬都一隻眼睛失明了,還要被導師壓榨、剽竊、虐待……不會吧……
“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魚貫列。鳳箫吹動水雲間,重按霓裳歌遍徹。臨春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幹情味切。歸時休放燭光紅,待踏馬蹄清夜月。誰的詞?”
“李煜的《玉樓春》。”莊遂平回答道。
“鳳箫吹斷水雲間,間,時作閑,什麼問題?”
“是不同文獻的傳抄或刊刻的訛誤,間與閑字很相似,形訛。”
周先生看着他笑了笑:“你師爺是紀鴻雲?”
莊遂平點點頭:“是。”
“你師爺對這個問題怎麼說?”
“他沒有提過,他現在的精力都放在明清文獻上。”
“正好,他不提,我們來提,這個字到底應該是間還是閑?劉巍思。”
“啊?”劉巍思如夢初醒,幸虧留了一隻耳朵在聽,“我覺得應該是間吧,在水雲之間。”
“不對,閑更好,間代表空間,但水雲是死的,用閑字,水雲就活了。”莊遂平反駁道。
一說這個,劉巍思可就不困了,腰背一挺,聲音一擡:“可是我們讨論的不是哪個字更好,我們讨論的是這個字應該是什麼,原本是什麼,我們要尊重文獻。”
莊遂平也不服,道:“以李煜的水平,他知道哪個更好,說不定最初就是閑,不知道是哪個水平次的抄的時候抄成了間,把這首詞都給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