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濱湖邊上。”
江潮應了一聲,車子就從小區重又駛出。他猶豫再三,終于試探着問,“一會我想去便利店買點東西,可以嗎?”
“好,給我帶包煙。”
他不曉得她什麼開始學會抽煙的。但那一種剛被捂熱的心,一瞬間又涼到冰點。他猛然看到十多年的時間,就像一條滔滔的長河,奔騰着、橫亘在他二人之間。他懷疑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一廂情願。
車子停在濱湖旁的盤山公路邊。站在此處向下看,居高臨下,如鏡的湖面被三兩盞燈打亮,微微閃動波光。
今夜無月也無風。江潮将煙遞給顧傾城。
“替我點上”,她手指纖纖,輕拈着一根煙,就這麼朝他忽然無防備地笑了一下。江潮一愣,旋即從口袋中掏出打火機,火苗簇簇跳動,映着他一雙關切探尋的眼。
“你抽嗎?”她問。江潮搖頭。
傾城一手環抱胸前,一手拿煙往嘴裡送,深吸一口,又緩緩吐出個煙圈。而她的目光,隻是朦胧望着遠處而沒有焦點,“你沒有什麼要問的?”
“沒有。”
“今天,讓你看笑話了”,她自嘲似的笑笑,舉着煙的那隻手無意識地擡了擡,江潮見那一抹紅光搖曳,終于又無力地放下。她還是将煙放回口中。兩人沉默了一陣。
“我想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進入娛樂圈,拍攝大尺度的文藝片,談戀愛又分手,和港商結婚,生子又離婚……江潮鼻子有點兒酸,“而且,我隻是你的經紀人。”
“嗨,我真是老了”,傾城将煙頭扔在地上,用鞋尖用力碾滅,語速突然變快,“跟你說這些幹什麼。”
“你不怕他們報警?”
“他不敢”,傾城的臉被黑暗所吞沒,隐隐綽綽隻有個骨銷形瘦的側臉,“我有的是法子送他進去。”江潮感到一絲的後怕,面前的這個女人,比他想象中要更有城府。
“你知道,在娛樂圈逢場作戲的機會太多了,多得你都不曉得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的……”她像在講着别人的故事一樣,娓娓道來,“反正,你利用别人,别人也利用你。”
她說的這些,江潮一句也插不上嘴。他從口袋裡拿出剛買的棒棒糖,低頭剝開糖紙遞給她,“不曉得你是不是還喜歡草莓味?”
傾城顯然有點兒吃驚地問,“你就是去買這個的嗎?”
江潮點頭,“隻是覺得……也許你會需要。”
傾城接過那棒棒糖,指尖碰到江潮的手,感覺他忽然僵了一下,自己先笑起來,“我需要,謝謝你。”
琳達給江潮打電話,“顧老師的電話關機了。你們在一起嗎?”江潮用眼神詢問傾城,卻被她一把将電話搶了過去。
“什麼事。”她說話時仍一手擎着棒棒糖,眉頭緊皺,很不耐煩的樣子。
“是蘇然的經紀公司”,她上氣不接下氣,“他們剛派人過來,想當面跟您聊。”
“我沒什麼可說的,”她将棒棒糖放嘴裡吮了一下。雖是很松弛的姿态和語氣,從江潮的角度看去,像狩獵的母獅子一樣,勝券在握。
“說手上的幾個代言商都要跟他解約,那個在談的電影,導演也不肯用他了。”
“哦,”傾城璀然一笑,圓圓的糖果磕碰着牙齒,發出輕微的響聲,
“怎麼這麼巧,都說好啦?”
“姐”,琳達欲言又止,“那小子怎麼得罪您了……”
“你呀别跟我這裡打探情報了,去跟老金說一聲,事情都搞定了,讓他别病急亂投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