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聽說布盧梅塔中她栽培的鸢尾花一夜之間全部凋謝了,”希斯語氣怅然,“但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您也在找伊莉絲嗎?”
“對,我找她也有事……”早幸手指瑟縮,松開了面前的半精靈,“我相信你的話。艾澤法師曾對我說起過你……”
“她是怎麼說我的呢,”希斯冷笑,“愚昧的未開化者?”
早幸不知道她怎麼會蹦出這種詞,艾澤婆婆不像會說這類話的人,但這可能是她們獨有的相處方式:“不……她說她很慚愧。”
希斯表情有片刻呆滞,很快又調整為若無其事:“反正都過去了。勇者大人,我身旁這位是我收養的弟子,絲黛拉,請讓我們侍奉您左右吧。您接下來有什麼安排嗎?”
聽了這麼多,但對早幸來說希斯果然還是陌生人,她下意識抗拒:“不用……我真的不記得了,請直接叫我的名字,我接下來也是去找艾澤法師……”
“太好了,我們甚至目的一緻。”
希斯咬破手指,在空中畫下符文,亮光在她指間閃過又消失,她把還在流血的手指摁在腰間的匕首上畫出另一個符文,随即把匕首遞給了早幸:
“我的刀刃屬于您,我的生命屬于您,永不背棄,永不欺騙。”她的語氣莊重,在誓言後才有了松懈,“這樣您就不用擔心了,請收下吧,雖然……我可能比不上這個白發的小子那麼強,但我也有我的長處。”
這個突如其來的起誓打亂了早幸的陣腳,那把匕首還被懸在空中,早幸腦子都快炸了,不知該不該接。霍茲先一步站起來,強笑着擋在了早幸面前:“請等我們商量一下吧,這也太突然了……”
希斯做了個請便的手勢:“無妨。即使您拒絕,我也會追随您的。上一次沒能來得及,但這次我一定要償還您的恩情。”
四人從營地溜到了小溪邊,都覺得很荒唐,那個半精靈女人居然反客為主讓她們逃跑了。
“所以你真的不記得……?”
梅提歐打破沉默,緩緩開口詢問。
“真的、完全、沒有記憶。”早幸生出一絲委屈,他居然懷疑自己。
“不,我是想說,你能忘了那些挺好的……”梅提歐連忙解釋,“那你真的是異鄉的勇者,而且已經完成了使命,結果還留在了這裡……”
“是不是說你回不去了?”霍茲給出結語。
“那這還算好消息了,”早幸歎氣,“現在要緊的是老師的情況,那個人看來是一定要跟着我了,她要是知道我是老師的弟子會想什麼呢?”
大概會覺得是艾澤婆婆诓騙了她。早幸甩甩頭,把希斯對她奇妙的盲從放到一邊:“霍茲,你不用回去嗎?”
霍茲青紫的臉色都遮不住尴尬,他用手指輕撓臉頰:“祖父正在軍中坐鎮呢……我說我還得浪蕩一陣子,他揍了我一頓就讓我滾了。”
原來他臉上的傷不光是希斯留下的,早幸同情地打量了兩眼:“我包忘帳篷裡了,裡面有消腫的外敷藥,待會兒你可以擦一下。”
“謝了。我知道艾澤法師所在營地的地點,前線經常需要把捕獲的怪物往那裡送,但一般要轉好幾個點,真正的目的地隻有我在内的幾個人知道,”霍茲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草葉,“明早我們就動身。”
“那個半精靈,”格魯克舉手,“也會跟着來?”
“不然呢,也可以把她綁樹幹上甩開她。”
“她好歹是老師的朋友……”
“那你要收下她的匕首嗎?”霍茲似乎才想起來一樣,眼睛瞥向另一邊,“我的匕首你就随便亂扔了。”
霍茲給的匕首丢在了婚禮現場,早幸早忘了這事,現在提起來簡直難以置信:“我以為我付錢了所以是我的匕首……你居然沒扣掉這部分錢?”
霍茲咳了一聲,往回走去:“哦,我忘了,那當然是你的匕首,是可以随便亂扔的東西。”
“你忘了什麼??你到底收沒收錢?!”
兩人先一步你追我趕的跑遠,梅提歐還在原地,看着流淌的溪水發呆,那個吻才過去幾小時,溫度似乎都殘留在他的唇邊。
殺人于早幸是無比殘酷的事,命運卻總讓她背上這份重擔。他作為死者自然可以獲得輕松,但早幸會想什麼呢?她真的能承擔殺害朋友的陰影嗎?
溪水的倒影中,格魯克異色的眼睛在他背後熠熠生輝:“陛下,不回去嗎?”
梅提歐抿住幹澀的嘴唇,站起身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