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爾澤的身影在枯蝶緩步走入後從他身後露了出來,他右手持權杖左手捧着沉重的法典,衣服還是神官出席儀式時的正裝,不便行動,但也沒時間換了。
他一看清衣服破了一大塊的早幸,馬上鐵青着臉扯下桌布蓋在她身上。桌上的藥水瓶随扯動紛紛落下,在地上碎成一片,斑斓的藥水混成一團淤泥似的色彩。
“克爾澤……”早幸瞪大眼,“你把枯蝶……”
“如果我晚來了一步你準備做什麼?!”克爾澤的法典自行翻開,他不再看早幸,準備直接去給暗精靈添勢。
但枯蝶用影子魔法按住了他:“帶我來就夠了,别出手!你的法術隻會礙事!”
聞言克爾澤也不再插手,隻展開了防護陣抵擋他們交戰帶來的各種亂飛的碎片。
“尤文不可以被抓走,他——”
“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了!”克爾澤把早幸按在梳妝櫃上,力度經過克制還是讓早幸撞出了聲響,“請你……不要這樣……”
他的聲音有了哭腔,剛才他被留在原地就有了不好的預感,本來還在掙紮是否要把亡靈的事告知枯蝶,但早幸的背影讓他下定了決心——他無法預知她什麼時候會決意犧牲,那不如盡早斷了她的念想。
但幸好,他做出了及時的判斷。
影子聳動,不再遵循光學原理,尤文的幾處退路全被化成尖刺凸起的影子封死。枯蝶手中劍舞作密不透風的劍網,向尤文撲殺而去。尤文潛入床底躲過了這一擊,隻從陰影中露出一雙湛藍發光的眼睛。
沒有得手,枯蝶卻還留有餘裕,影子劍變作鞭子纏繞在他手上,指尖籠罩黑霧,他的眼神變得尖銳:“尤文?你居然用了我徒弟的名字?”
床底的黑影傳來笑聲,亡靈把法杖伸了出來:“我還用了他的法杖呢,枯蝶老師,這是你給他鍛造的來着?”
“我不是你的老師,無恥之徒。”枯蝶的鞭子掃蕩向床底,“把東西還來,我就允許你活到手上的事結束。”
亡靈幽幽的聲音再次響起:“可是……東西我拿去做我的聖造物了呀,還給你我就活不了了。”
“亵渎。那你直接死吧。”
那邊打得更加熱鬧,這邊早幸在克爾澤的庇護下難過得不行:“克爾澤,我……我不一定會死的,相信我,對異鄉人來說心髒沒那麼重要……”
“你當我是傻子嗎?”
早幸也覺得這個借口太過白癡,可這是唯一出路的話:“那你要我怎麼做!你真的想成為讨伐他的勇者嗎!”
“如果那是殿下和我的命運我們都會接受的!不需要你多管閑事!”
床闆已經被砍爛,亡靈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小,但還能分出心神來胡言亂語:“那邊快要告白了吧,結果我被出賣是因為一個傻小子的暗戀嗎?”
“什麼出賣!我和你沒有交易!”克爾澤扭頭吼回去,“開什麼玩笑,你的研究本來就罪不容誅,猶豫到了現在的我才是傻子!”
枯蝶皺眉,剛才亡靈的聲音似乎有點異常:“你的靈魂已經被我打上印記了,别想逃。”
亡靈發出輕呼,但這次是從截然相反的方向傳來,聲音也變得微弱如蚊蟲:“老師果然實力不俗,但來追我吧,我會抵抗到最後一秒的。”
事情發展太快,隻有枯蝶的失敗是闆上釘釘的事實。克爾澤愣神,迅速解開法陣,審判的鎖鍊從法典中竄出在空中如海草一樣搖擺,卻找不到目标。
亡靈已經逃走了。
枯蝶歎口氣,一腳把床闆踹開,露出底下半精靈失去靈魂的身體,這是亡靈留下的障眼法:“大意了,他居然直接放棄了這具身體。”
就算枯蝶不想承認,亡靈從十一代勇者那裡學來的影子魔法也師承自他。千年的精靈和百年的人類亡靈,他以為能輕而易舉地讨伐這個混球,是他過于傲慢了,人類的狡猾一直是這個種族繁盛的根基。
“我在他身上留了追蹤印記,謝謝你了,光明之子,下次我會來兌現我的承諾的,現在先容我去追趕他吧。”
克爾澤搖頭,臉色慘白:“我也是利用了您,不需要什麼報酬,别讓那個亡靈再靠近我們就好。”
“枯蝶大人——”早幸失聲跑上前,跌跌撞撞地拉住暗精靈的手阻止他離開,“尤文……亡靈,我們需要他的研究,請您抓住他後讓他做完這件事吧,我懇求您……”
“早幸!”
克爾澤把她拉回來,枯蝶表情微妙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剛才的傳送術被這位小姐的觸摸打斷了,看來這幾個人之間也有不少詭秘:“藥劑師小姐,你的命運我居然看不到,但和那個亡靈神官合作可沒什麼好事,你知道他已經害死多少人了嗎?”
“至少……我是自願的,請不要立刻殺……”
“他的所有獵物都是這麼說的,請小姐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