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枯蝶腳下的影子編織成了傳送陣,他在其中朝克爾澤行了一禮:“那後會有期了,人之子們。”
枯蝶消失在了這間幾乎淪為廢墟的寝殿。
戰鬥開始時尤文就解開隔音術全力應對枯蝶了,此刻王妃帶着知情的梅提歐和騎士們匆匆趕來,把大王子留在宴會廳裡應付使臣。她們腳步應該不慢,但越是接近那聲巨響的發聲源她越是不安,等她們終于趕到,這片戰場已重歸靜寂。王妃目瞪口呆地看着這間曾寄托着她與丈夫美好回憶的房間,也是在這裡丈夫被變成了陌生的怪物,她的确想過要把這間房子毀掉——但居然有人代勞了。
廢墟中的克爾澤和早幸更是讓她頭疼不已,為什麼每次事故現場這個女孩都會出現?她是什麼災禍的種子嗎?
梅提歐皺起眉,早幸被桌布遮住的衣服露出了割裂的痕迹,她又在這裡搞什麼?
王妃先開了口:“莎莉,解釋一下。”
“亡靈……這裡出現了枯蝶大人告知的亡靈,”早幸身子一抖,不得不開始臨時編故事,“翠尼爾神官帶着枯蝶大人過來時我遇見了他們……出于好奇就跟了上來,枯蝶大人現在去追亡靈了。”
半真半假,沒什麼破綻,王妃和梅提歐出于各自的理由卻都不大相信。
“那個亡靈是誰?”
“宮廷法師,也是帶走馬爾德少爺的通緝犯,黑巫師尤文,他使用了阿實·馬爾德的屍體,您看。”
這次是克爾澤搶先回答,他用聖光術照亮了裂成幾瓣的床下那個再次失去靈魂的半精靈。
早幸抿緊唇,不忍再看阿實的遺體。憑尤文的執念她相信他還會來找她的,但看來克爾澤是鐵了心要把尤文和她隔開了。
目睹這一切的王妃心裡的驚訝更上一層樓,丈夫可沒告訴她這件事,而宮廷法師在人王死後就消失了,她還以為隻是契約因王的更替而結束。梅提歐則握緊了劍柄,這兩人看來早就和尤文有聯系了,但今晚是克爾澤把枯蝶帶過來的,起内讧了?馬爾德死去時早幸還那麼憎惡那個黑巫師……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之前又和黑巫師達成了什麼共識?
但這件事必須得有個了斷,賓客們都聽到了人王寝殿傳來的騷亂,如果不拿出一個說法,赫林戈的聲譽會受到影響。王妃心中做下決斷,揮袖對身邊的騎士發令:“黑巫師尤文意圖在人王寝殿謀害國王!枯蝶大人已去追擊,赫林戈也必不饒恕這等歹人,速速将通緝令賞金翻十倍,張貼新的告示至所有城鎮,提供有效消息者均有賞!”
騎士領旨退下,王妃踩着碎石走到克爾澤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幸虧翠尼爾神官發現及時,你的功績我會轉告于教廷。莎莉,你不該如此莽撞把自己置身危險之中的,你受傷了嗎?”
這件事已被定性,早幸也隻能順着王妃準備出的故事說下去:“對不起……因為,那是奪走阿實遺體的人,我忍不住……翠尼爾神官把我保護得很好,我沒事。”
王妃點點頭,屈尊拉了早幸一把:“但這份心意值得嘉獎。你快去休息吧,今晚你一定吓壞了。”
都什麼跟什麼啊。早幸麻木地道謝,捂住胸口快步從成列的騎士中逃走,所有計劃都被打亂了,她有太多事需要整理。
還在廢墟中的克爾澤咬緊唇,他堅信自己沒錯,可是……
他的視線裡,早幸已經離去,梅提歐正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感受到他的注視又轉回了頭,對他挑釁一笑。
他還是梅提歐大人嗎?他又真的能殺了他嗎?
*
“你和黑巫師在做什麼?”
這一次不再是早幸潛伏入王子的床榻,梅提歐找上了她的門,坐在她的梳妝台上抱着雙臂,周身氣場低沉。
現在輪到早幸不想見他了,但還是提起精神捧住他的手,一邊盡量增加接觸,一邊讓自己的話語變得誠懇:“我想讓他破解我的能力。如果能把我的這種能力轉移給别人的話,對方就可以代替我去完成使命,而我也能回家了。”
梅提歐把視線從交握的雙手上移開,擡眼看她,似笑非笑:“可惜他被攆出去了。你再也回不去了,對嗎?使命什麼的,我不會讓你完成的。”
早幸回來時心思百轉千回,先是想辭職親自去找尤文,但梅提歐這裡一時離不開她,她又沒有别的可拜托的人——克爾澤曾經算一個,但他已做下了和她不同的選擇。
希爾伯……她不敢再利用他了。而格魯克巴不得梅提歐變成魔王,也不會同意她去送死,到頭來,她似乎真的孤身走上了絕路。
她真的要成為梅提歐的情婦嗎?用這種半死不活的相處方式跟随他去往北境?就像阿實那時一樣,她能為他人搭上性命,卻沒想過為誰搭上一生。因為時間是最無法預測的,對方會厭倦她,或是她會厭倦這樣的生活。
但她隻能先拖着了,順便祈禱尤文能找到脫身之法。
“如果我回不去……你願意讓我一直在你身邊嗎?”
“那我明天就公布和海菈的婚約廢除。”
早幸下意識松開手:“不……”
梅提歐笑意更深了,眼神卻變得晦暗:“算了,你待在我身邊就好,如果要騙我,就一直騙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