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爾澤說我不該見你。”
這聽上去還委屈上了,早幸有些意外地放下茶杯,看着面前的人。
這個風和日麗的午後,沒有旁人,金盞花在摻雜了衰敗亞麻色的枝葉間綻放,梅提歐似乎又恢複了正常,但他又的确哪裡都不對勁。
“但這次是你找我來的,他知道了會生誰的氣呢?”
是她特意聯系了血衛将他叫來,來到這個僅有兩人的小小茶會。
“那我們最好别讓他知道。”早幸隻能誠懇地說,如果生氣的話克爾澤大概要生雙人份的,但無論對她倆誰克爾澤都不會抱怨,那就隻能是悶氣。
梅提歐笑起來,餍足而狡黠:“親愛的早幸小姐,我都沒來得及問你,你對我的禮物還滿意嗎?”
如果說最近的禮物,隻能是那個引起了一堆麻煩的豐收之冠,而它已經凋零在了早幸的抽屜中。早幸不确定這是不是在故意挑釁她,還是在逗她玩,這個人是梅提歐嗎?還是“魔王”?可他也可以兩者皆是,就像格魯克一樣,以魔境之子的身份行走在秩序的國度,卻保持了魔王的心性。
格魯克最近在想方設法和她獨處,早幸都避開了。就像她不知道怎麼面對梅提歐一樣,她也不知道怎麼面對格魯克,但她還是主動把自己送到了梅提歐面前,或許這也是她潛意識裡做下的選擇?
在她思緒跑遠間,梅提歐不滿地開口:“早幸?”
早幸回過神來,給空了的兩隻茶杯斟滿已變涼的紅茶:“抱歉,我在想去懷夏前在馬車上你送我的那個花冠,可惜弄丢了,我其實更喜歡那個。”
“如果你想要,我還可以給你做無數個。”
早幸搖頭。
梅提歐也不強買強賣,兩人都知道,這哪說的是花冠,她說的是過去的人。
唐突的,早幸像個老人一樣回憶起更久遠的記憶:“剛遇到你們時我問過魔王的事,當時你說如果你是合适的人,你就會去讨伐他,現在還是這樣嗎?”
“嗯。你居然記得那麼久以前的事,怎麼,關于魔王你有什麼王室都沒掌握的消息嗎?”
梅提歐沒有碰那杯紅茶,隻是看着深褐色茶水中自己的倒影。在最近不平穩的夢中,神官更警惕地鎖上了自己的心,法師行走在荒涼的深谷中,而詩人……正向“他”詢問為什麼欺瞞是罪孽。當然,他隻是這些夢中的行者,或許跟着他們同行,或許會扮演沉默的聽衆,但絕不會出手幹擾,至少他不敢伸手去觸碰他人的夢境,感覺,會打開不可測的大門。
但早幸有了很多他無法知曉的秘密這一點,倒是能從這些夢境裡窺見一斑。
早幸搖頭:“沒有,随口一問罷了。”
她怎麼敢把真相說出口。
“所以,你和希爾伯是怎麼回事?是因為我,還是因為‘夜莺’?”
“因為我自己。”早幸垂下眼睫,又忽地擡起來,“所以你喜歡我是嗎?”
“……”
“想要擁有我?”
“……不,”梅提歐笑得有些勉強,“沒有人能擁有誰,我也……不配。”
“你可以,如果你想,我願意一直在你身邊,隻要你能夠忍受,我會時時刻刻地纏着你。”
這個說法有點驚悚了,梅提歐瞪大眼:“等一下,這是告白?”
“……你願意嗎?”
“不你說清楚一點,”梅提歐語速變得有些快,“你真的對我有意嗎?不是希爾伯,不是夜莺,是我?”
早幸毫不猶豫地偏移話題,用上了避重就輕的回答:“我想要待在你身邊。”
這太詭異了,梅提歐愕然,這毫無征兆,不可理喻。
如果,是說如果早幸早一點表露這個意思……
……但他又是何時察覺到自己的真心的呢?是在他人的夢裡。當看到霍茲的夢時他才生出了“我也想要”的念頭,馬爾德的夢更是讓他有了“隻屬于我就好了”的想法,那時他以為和聖徒的夢一樣,他隻是被這些他人的思念給影響了,可是……
他現在也分不清,他究竟是因為愛上了同一個人才會被那些夢吸引,還是進入了那些夢中才被早幸吸引。
隻有結果是清晰的,他……
……如果能知道她的真心就好了,為什麼早幸的夢不屬于他呢?真是可恨啊,這個人。
“你不會是在耍我吧,”梅提歐在思考的驟雨下還是選擇了逃避,貪婪和渴慕被畏縮給鎮壓,“小姐要是真的喜歡我,不如現在就給我個吻?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