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咬了,不對,他得到了一個比夢更真實的吻。
是否可以索取更多?可是太過用力,說不定夢就會醒來,為了不驚動落在身上的蝴蝶,梅提歐被化作了靜止的石像,隻能承受緊貼着他的柔軟,冰涼的、像是淚水一般、與散落在他臉上的發絲一起構成了不停歇的雨簾……他沒有精神分析這些,他隻是竭力遏止自己的顫抖。
早幸的手按在他的後腦勺,等他被松開,看清早幸近在咫尺的臉時,所有的狂喜又都被潑了一盆冷水。
“小姐……你這可不是對着愛人會有的表情啊。”
早幸拿手擦了一把眼睛,手背瞬間畫上了水痕,但她還是盯着梅提歐不放,像是這個人不在她的視線中時就會消失一樣:“愛不愛的有什麼重要的……”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啊。
真荒唐,剛來這時她才是想死的那個,現在卻在用盡全身力氣哀求别人活着。
“你不愛我,卻想和我在一起,為什麼,可憐我?”梅提歐自嘲地笑笑,“因為我對你的渴望已經到了發瘋的地步……讓你看不下去了嗎?好心的小姐。”
不,你的渴望更深地和遙遠的魔境聯系在一起,愛隻是表象,你想要的是毀滅,毀滅困住你的這一切。
早幸咬了一下下唇,梅提歐的溫度還殘留在上面,她趕緊松開。
“抛下一切,帶我走,我們可以去任何地方。”
隻要你活着的話。
這是早幸第二次對梅提歐提出邀請了,其實異世界戰争什麼的她也不在乎,早幸隻希望自己關心的人能好好活着。反正兵器已經制造出來了,她隻是想要拐跑作為象征的王子……不過分吧?
“你又在隐瞞什麼了。”梅提歐的表情變了,所有尖銳的情緒消失,他又恢複了湖水一樣的平靜,“如果這是你所渴求的,或許我會考慮一下。但你是在試圖拯救我嗎?不,沒有人能拯救他人,你别太自大了,我會接受自己的命運,或者,早幸,你願意與我一同去死嗎?”
毀滅會成為他心中的主導,但梅提歐的毀滅居然是針對他自己的。
早幸錯愕地看着面前冰雪造就的王子,曆史似乎總在循環,她的過去于梅提歐身上重演。
可是她就是被他們拯救了,從那個幽暗的水底被他們撈起,賦予了新的身份。
“就算你不相信我說的話……我也會将對你的感情稱之為愛,”早幸悲哀地站起身,“我已經不願意去死了,但我會想要和你一起活着。再見,但隻是對今日的告别,我隻要有空就會去找你。”
“别來。”
這可能是梅提歐第一次對她說話如此冷淡,早幸卻沒有氣餒:“明天見。”
“我不會再見你了。”
可她還有外交官的身份。早幸還真不信梅提歐能完全避開她。而且隻要夢境的影響還在,他應該會自己主動接近她,像過去的夜晚那樣。
她要增加與他接觸的時間來抑制魔境的影響,不管梅提歐願不願意。
她就是想要他還是過去的梅提歐。
*
“你的表情看起來可不屬于神官。”
尤文收起試管,小徒弟說有事先離開了,這個被抛下的小神官卻還待在他的卧房,也是臨時的實驗室——舊人王的寝宮,他已經從新國王那裡獲得許可了。
克爾澤隻是死盯着早幸被抽出的血液:“會不會太多了?”
尤文哼了一聲:“我做過不少實驗了,怎麼會控制不好量?放心,雖然有一定負荷,但絕對不緻死。”
伊莉絲的信件也送到了,加上他過去的研究,尤文覺得自己很快又能解開一個謎題,興奮得不得了,活着啊,真有意思。
克爾澤皺眉,能控制好量,那就代表這個黑巫師是試驗過緻死量的……可法典毫無動靜,用殺人罪居然無法審判他?
“還在試圖找出我的罪行嗎?”尤文笑笑,看穿了克爾澤的打算,“小神官,我失去光明神的恩典不是因為這個,所有實驗對象都是主動獻身的,那不是殺人,而是‘交易’,基于生命的交易。”
等把資料收拾妥當,看着還在原地沉思的克爾澤,尤文好心地又多說了兩句,沒辦法,他用着這個死而複生的半精靈殼子,在王庭能說話的就這麼幾個人,實在閑得慌:“你真想殺我最好還是直接動手,别想着審判什麼的了。可是你不敢吧?也是,你可舍不得放棄神的權柄,連帶着心愛的人逃跑都不敢。”
犯下罪行的人不再會有神的照拂,光明神的力量可苛刻了,所以還是當法師好啊。尤文滿意地看着自己的掌紋,半精靈的身體,雖然比不上精靈,但法力儲存還不錯。
“你玩弄人心的手段也就這些了,”克爾澤冷冷地收起法典,“但看來你還是畏懼光明神的力量的,放心,我會一直盯着你的,審判總會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