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爾澤看着這張和過去無異的笑臉,不知該如何應對,隻是一晚過去,他還是梅提歐大人,但也是他未來的敵人。
“你的夢境已經被潛入了,”昨天黑巫師如此告訴他,“神官理應不會被侵蝕的,但你的夢裡出現了他想要的東西,我算你的前輩了,教你個方法,讓你封閉自己的夢鄉。”
他的夢裡能有什麼東西是梅提歐大人也想要的?答案呼之欲出,是早幸,昨日梅提歐大人是真心将那個花冠贈與她的。
被巫師教導是件恥辱的事,但克爾澤還是沉默地接受了這份禮物,他不想再過多的暴露他的真心,不管是對梅提歐大人,還是對魔王。
“克爾澤?你怎麼不說話?”梅提歐輕輕蹙起眉,看上去有些委屈。
如果仔細看,梅提歐大人真的和三年前毫無區别,除了頭發變長了以外。他在這三年裡長高了不少,已經可以平視梅提歐大人了,為什麼之前卻一直沒發現?
“梅提歐大人……我覺得,在昨天的事發生後你最好别去見莎莉了。”
不敢确定是否有其他人能聽見,克爾澤謹慎地說出心底的話。
“為什麼不可以?你和希爾伯,甚至那個宮廷樂師都能順理成章地站在她身邊,為什麼我就不行?”
果然。主教大人雖然不像黑巫師那樣看出了梅提歐大人的問題所在,但他所說也不算錯,“他心底的天平傾向何方,神的祝福也會随之增強”,并不是人人都像希爾伯那樣好懂,梅提歐大人……
梅提歐卻怔住了,掩飾地咳了一聲:“不,克爾澤,我不是那個意思……”
“梅提歐大人,你應該去争取你想要的,如果你真的想要靠近她就不要放手。”
“……什麼?”
因為她能阻止你成為魔王啊。克爾澤心底的絕望被無數雜念攪動,混沌而苦澀:“放棄菲斯特小姐,娶她為妻吧。”
她願意為你付出一切,而你永遠都不會知道。
“你在胡說些什麼……”
“做不到這個……就請你還是徹底放棄,不要這樣半吊子地給人添麻煩。”克爾澤深吸一口氣,語氣恭敬中參雜惱怒,既是對自己,也是對梅提歐,“抱歉,我還有事,請恕我先走一步。另外昨晚我和她什麼都沒發生,如果你的嫉妒該有一個去向,也該朝着那位宮廷樂師,不是嗎?”
他在說些什麼。克爾澤飛快轉身,雪白的袍角和金發一起翻飛,隻給梅提歐留下了一片搖搖欲墜的背影。
“我……”
*
鸢尾花在綻放,早幸已托人把昨晚尤文囑咐的東西送去了學城,現在隻是用錄音留言讓老師安心,為自己的調查請求做擔保。
早幸的手指不自覺在繃帶上摩梭,索恩塔和老師果然都沒對研究她這件事動真格,或許早該這樣了,遇到尤文大概就是她的宿命。
早幸想把鸢尾花收好,但單手不太好重新挂到脖子上,她隻好先暫時把挂墜放在桌上。要交代的也說完了,她沒和老師說材料是來自于她,希望老師不會看出來。
敲門聲在這時響起,早幸轉過身:“請進。”
推開的門後是克爾澤,手中拿着藥箱。
“我可以自己做的……”早幸有些困擾,她才是正職做藥劑師的人,應該很快就能學會單手換繃帶。
“請讓我來,”克爾澤合上門,搬過椅子坐到早幸身旁,輕輕拉過她的手,“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我曾起誓會實現你的所有願望,但我的能力卻僅限于此。”
“克爾澤……”
“我從未有一刻這樣希望……你能回去,回到安全的地方。”繃帶在他手中微微顫動,但還是穩穩地蓋住了早幸破損的皮膚。
“我很抱歉。”早幸把完好的那隻手蓋在他的手背上,“我……真的很抱歉,讓你和我一起面對這些事。”
“不……”克爾澤擡起臉,眼角泛紅,但是還是維持住了比哭臉更難看的笑容,“至少你選擇了我來見證,請讓我一直陪在你身邊吧。”
等繃帶換好後,他留意到桌上的項鍊,站起身走到早幸背後,挽起她的長發,将項鍊重新戴回了她雪白的脖頸上。
早幸因為他指尖不經意的接觸而顫了一下。
“謝謝。”
“不客氣。”
克爾澤輕撚食指,她溫熱皮膚的觸感還纏繞在他指尖,令人不舍。
我會看着你為别人舍身忘我。
但當真正危及你生命的時刻來臨,我一定會阻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