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海菈還未被選為正式的婚約對象,那會兒梅提歐要是對其他的誰表示了好感,怕是今天的場面會更混亂一些。
早幸不扭頭都能想象出海菈折扇下唯恐天下不亂的笑容,在知曉了她的秘密後,海菈對待她越來越随意了。
“您對三殿下沒有占有欲嗎?”早幸看着前方,輕聲問道。
“哦,你是想問我是否愛他?”海菈視線偏向下方,把黑發女子的側影納入眼中,“我們會成為……理想的一對,但愛情在其中還重要嗎?反而沒有愛情,事情會好辦許多。”
早幸不知是否該慶幸海菈對梅提歐沒有太深的感情,梅提歐不愛她,而她也不愛梅提歐,讓這個婚姻看起來公平了許多。
可她明明希望他能獲得幸福的。
說話間正主騎着雪白的駿馬走來,小姐們突然壓抑的尖聲議論讓這裡變成了一個快要撐破的氣球。
梅提歐摘下頭盔夾在腋下,直接在馬上向海菈欠身:“海菈,可以給我一件信物嗎?”
海菈挑挑眉,笑得羞澀又滿足:“當然,殿下。”
她将懷中早已備好的手帕遞了過去,上面灑了香水,一角繡着名字。
梅提歐将手絹塞入懷中,重新戴上頭盔:“我會為你奉上你應得的榮耀。”
氣球破裂,小姐們壓制不住的尖叫為這位王子響起。
他語氣随意,但其中透露出的自信遠勝剛才的白蘭少爺。
早幸耳朵嗡嗡的,餘光裡凱瑟精緻的眉尾也在不受控制的抖動,隻有海菈還能八風不動地端着自然的笑容。
對面希爾伯皺眉,扯住忙着喝水的克爾澤低聲議論:“你覺得他在看誰?”
“梅提歐大人?”克爾澤旁邊來自沼澤的半龍人還在叽裡咕噜地和他說話,他好不容易分心來應付希爾伯,“他的未婚妻啊。”
半龍人在問他為什麼和海菈聞起來很像,克爾澤快煩死了,他生父該死的血脈。
希爾伯在座位上不舒服地挪了一下,他右邊的貴族也太胖了,還灑了過多的香水:“是嗎。”
等貴族出身的騎士們進場後,随後上場的是新興小家族的騎士和有些名頭的雇傭騎士,他們大都用些自創的紋樣繡在鬥篷上。
不用再挖掘腦海裡古老的紋章學,早幸開始發呆了。
但凱瑟琳突然揪住了她的袖子。
“……?”早幸轉過頭去,才想出聲詢問,發現凱瑟琳臉色白如刷漆,脂汗也順着額角流下,金葉和翡翠組成的耳墜随她的顫抖輕輕晃動。
一個穿鐵甲的騎士停在她們身前下了馬,他的着裝像是流浪騎士,盾牌卻是嶄新的,上面的紋章,正是道朗家族的家徽,黑岩築成的鐵松堡上招展的旗幟有着同樣的圖案。
可明明道朗家族的代表騎士已經身在場内,對這邊的情況不屑一顧。
流浪騎士摘下頭盔,出乎意料,他的頭發幹爽,短須也修剪得利落,與風塵仆仆的着裝完全不同,隻有臉是來之前精心打理過的。
騎士深邃的灰紫色雙眼透露了他的年紀,臉上的風霜更加增添了難以言喻的魅力。
他聲音低沉磁性,如地心引力的濃縮:“向道朗小姐……緻敬,我将為您而戰,請賜予我一件信物吧。”
凱瑟莉沒動。
早幸不安地戳了戳她的手窩,提醒她必須給出點反應了,拒絕也好,不然後面的騎士要被一直堵着。
凱瑟莉回過神來,摘下自己的耳墜遞了過去:“……請不要,辜負,道朗的榮光。”
騎士垂下頭,向她緻敬,并把金葉耳墜收入了胸前。
哎呀哎呀。海菈的扇子搖得更快了。
等最後一個騎士入場,花冠旁撐着頭歪坐着的人王站起身,擡手宣布:“勇士們,出發吧!去狩獵,去掠奪,為自己,為賜予你信物的女人,帶來無上的榮耀!讓她成為今年的豐收女神!”
騎士們高舉長槍,發出山崩似的咆哮,待長槍放下,傳令官剪斷攔住他們進入獵場的布帶,他們一夾馬肚,争先恐後沖入林中。
人王走下高台,坐到了王妃身邊。
“陛下的身體看來大好了。”
“光明神在上,天佑赫林戈……”
貴婦們的竊竊私語傳入早幸耳中,早幸回頭看,王妃今天穿了有着寬大袖子的禮服,手藏在袖中,多半在操縱那個方塊來控制人王的行動。
但從表面看,她們隻是一對恩愛的夫婦。
真累啊。早幸歎氣,拉起低着頭的凱瑟莉:“接下來我們可以自由活動一陣了,凱瑟莉,能陪我去吃點東西嗎?”
早幸這麼說,目光卻看向海菈,征求着她的同意。
是要背着她說悄悄話啊。海菈笑眯眯地擺手:“那待會兒見了,兩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