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艾因戈小姐,
南邊已經收到了你們送來的“劍”,它吓壞了對面的獵犬,最近總夾着尾巴不再來挑釁我們了。
如果狗的主人明白了我們還有很多這樣的武器,或許他很快就會登門拜訪了,我也不必再留在這裡看守獵場。
感謝你與你的老師對這裡的付出,也謝謝你對我母親和妹妹們的照顧,我不知該如何報答你才好。雖然相隔千裡,你的名字卻常出現在王城傳來的故事中,你似乎過得越來越好了,我卻總覺得揪心,希望你不是陷入了什麼麻煩之中。
請多保重,下次見面時,我會帶着南地的特産回來,也望你不要見怪,我也變了許多,或許比你的變化還要大。
等着你的回信。
伯恩山」
早幸收起信紙,霍茲不知受了誰的指點,寫的内容不再像是任務彙報書,字句中流露出的人情味大概會叫瓊斯疑心自己兒子是不是被換了内膽。
但看來她們的成果還是有用的,成功震懾了一直在滋擾王國邊境的帝國。自息風山脈以來,研究進展一日千裡,嚴密的控制下也不再有失控的怪物,人王的布置被一步步實現。
新做出來的怪物被送往了前線,連同教授如何操縱怪物的魔偶師一起,而送出去的部分隻是她們成品的一部分,更多的被封印在了化為焦土的息風山脈,靜候着可能會降臨的戰火。
花海、湖泊、密林,那片山脈裡早幸未曾目睹的美麗全都逝去,隻有風還呼嘯着。現在人們悄悄改了對那片山脈的稱呼,将之稱為“煉獄山脈”。
而現在,艾澤婆婆将要完成她被委托的最後一個實驗。
在場的還有王妃和梅提歐,早幸則是作為預防失控的對策留在了這裡,用有智族來做實驗她們還是第一次,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梅提歐因為知曉了所有内容被允許留在這裡,見證父親的死刑。他和早幸并排靠牆站着,眼睛無法離開化作試驗台的床榻,和其上奄奄一息的人王。
“成為王究竟意味着什麼?”梅提歐低聲自言自語,并不奢求回答。
“對陛下來說大概是實現理想,”早幸來自對上位者并不尊敬的地方,但對于這位人王的意志也報以了敬意,“你的父親是理想的王。”
靈魂被剔除,身體被艾澤婆婆調整為健康的狀态,直到降靈前,王妃一直緊緊握着丈夫的手,像是挽留,又是牽挂。
但新的靈魂即将入住,她不得不松開,退到一旁,看着這複生的奇迹。
白色法陣的光芒漸弱,已經死去的王胸脯開始起伏,王妃再次撲上去,握着人王的手:“法塞……”
“王妃殿下,他不是法塞了。”結束一切的艾澤婆婆喘着氣,把方塊似的控制裝置遞給王妃,“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現在他的五感都被封閉着,我先解開舌頭的封印,讓我們聽聽他會說什麼吧。”
深綠的光芒在人王腮幫子中亮起,王妃扶着他,四人都靜靜等着這個實驗品發出他對世界的第一聲宣告。
“媽……哇……”
她的丈夫真的走了。
王妃再也壓制不住情緒,撲在了人王身上,抱着他淚如雨下。
“類似新生兒一樣的智力……”艾澤婆婆皺眉,法杖揮舞,陸續解開了剩下的封印,“王妃殿下,你需要教導他如何扮演‘法塞’,或者我繼續封印他的意識,由你來全盤操縱,你怎麼選?”
王妃愣住了,為什麼丈夫留給了她如此殘酷的難題?是成為“丈夫”的母親和老師,還是把“丈夫”當作提線木偶?
“我……”嘴唇不斷顫抖,王妃閉上了眼,“我來操縱,封印他的意志。”
她沒法接受丈夫成長為另一個人,更不會讓這場表演裡有太多不确定因素。
不如由她全盤掌控。
王妃的選擇讓這個靈魂注定不會有機會長大了,如果不是需要靈魂來遏制身體的繼續變化,又何必将一個無辜的靈魂囚禁在牢籠中受罪呢。
艾澤婆婆長長呼出一口氣,踐行了王妃的決定。
做完這一切,艾澤婆婆低聲對王妃囑咐了幾句之後,走到了早幸面前。
她雙手捧着鸢尾花法杖,深綠色的線條在杖身遊走,咔嚓,一聲,如夢似幻的精巧法杖碎成了幾節。
早幸瞪大眼:“老師……”
艾澤婆婆把杖頭還殘留着的鸢尾花形狀的水晶放入早幸手中,用自己蒼老的雙手包住了弟子的手:“我違背了諾言,已不配再做法師。”
“可是老師……”
“但我不會放棄償還自己的罪孽,我會去索恩塔,與那裡的法師們一起尋找别的殺死怪物的方式,”艾澤婆婆止住了早幸的話,“莎莉,你要和我來嗎?”
艾澤婆婆在王庭的工作已全部結束,黑百合的藥劑師們現在隻需要維護她們的成果就好,很多人也選擇了離職去其他地方發展。
息風山脈的慘狀超出了他們承受的極限,無盡的哀嚎現在也沒離開他們的腦海,黑百合是詛咒,而他們可能要用餘生去解開這個詛咒了。
但早幸空着的那隻手上還抓着王妃賜予的手杖,越過艾澤婆婆,她能看到新的怪物正無知無覺地躺在床榻上。
“老師……我在這裡還有事。”早幸隻能慘白着臉回答。
她還背負着外交官和殺死怪物的使命。
艾澤婆婆歎了口氣,對弟子的決定并不意外,莎莉是個會把多餘的責任包攬在自己身上的人:“‘黃昏之間’你可以随便使用,這個水晶花插在水裡時,我就能聽到你的聲音。等我找到了别的救贖之道,我會馬上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