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但我有義務去了解父親想做的事,”梅提歐垂下眼系好襯衫領口,“兄長不可以知道的事就由我來繼承吧。現在我可以和你一起進息風山脈了嗎?”
早幸捏緊拳頭,點頭:“……當然。到了那兒我會和您說明一切的。”
喬恩還有些蒙,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但這兩人也不像是會主動給他解釋的樣子:“所以現在我們是三個人趕路了?”
“我送莎莉過去就行了。”
“不,喬恩大人,還是麻煩您和我們一起來吧。”早幸後退了一步,稍微和梅提歐拉開了點距離。
開什麼玩笑,和梅提歐兩人趕過去,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
喬恩憋了一會兒,等早幸先去打水洗漱後才纏住梅提歐:“你倆什麼關系?”
梅提歐興緻不高,他現在心裡的事太多了,沒法在喬恩這種老熟人面前裝腔作勢:“朋友。”
“騙誰呢。我能理解你喜歡上了她,但這婚禮将近的時候你可冷靜一下……”
“我知道。”梅提歐有些不耐煩地在喬恩頭上亂拍,給他拍掉了那些草屑,“……你怎麼就理解了?”
“……是我多嘴。”喬恩想到還要和這兩人一起趕路就覺得又興奮又胃痛,“貴族找情婦的事是不少,可是你别太心急啊……”
梅提歐忍不住在他耳朵上揪了一把,幸好早幸還沒回來:“她不是那種人,我不會那麼做的。”
她值得更好的伴侶。
“真的嗎?我不信。”
等早幸提着水桶回來,兩個騎士正詭異地沉默着互相扯對方的臉。
早幸皺眉:“殿下,我想我們在趕時間吧?”
梅提歐停下了手,在喬恩背後推了一把:“你快點,都等你呢。”
喬恩氣不打一處來。
别扭的三人組再次上路,緊趕慢趕兩天後她們總算到了山腳的流螢鎮,喬恩看着幻陣之中雲霧缭繞的山脈,遺憾告辭:“我會在這等二位,祝兩位武運昌隆。”
喬恩離開後,梅提歐猶豫了一下扯了扯早幸的袍角,她還在看着山脈愣神:“早幸,你看到什麼了?”
幻陣對她無效,早幸嘴唇嗫嚅着,藏在袍中的指尖也在顫抖:“你……聽不到嗎?”
咆哮在整座山脈的哭嚎。
此處離聲源尚遠,但風已經送來了被稀釋後的痛苦與悲鳴,再加上那燒紅了半邊的天空,早幸害怕得心髒都在緊縮,握着手杖的指節用力到泛白。
“你聽到什麼了?”梅提歐能感受到她的害怕,但又無從安慰,他們必須進入這個法陣。
早幸搖搖頭:“進去了你就明白了……我們快走吧。”
以艾澤婆婆布下的銀枝白葉為界限,邁入這個不歸點,幻術的遮羞布被撤去,梅提歐知道了早幸的恐懼因何而起。
遙遠的,痛苦得快要破碎的哀嚎回蕩在山谷間。這聲音不止一個,是上百個飽受折磨的生靈聚在一起尖嘯,祂們不再尋求幫助,隻是為了宣洩痛苦而這麼做。
而那痛苦的源頭有地獄之火熊熊燃燒。
“這是什麼……”
早已等在入口處的法師看到兩人就快步走了過來,認出梅提歐後張大了嘴,但還是先去抓住早幸的手腕:“莎莉小姐!艾澤法師說你可以解決這個,快随我來,我們要堅持不住了……”
早幸被她拉得一個趔趄,趕緊小跑着跟上了這位藥劑師的步伐,一邊回頭看梅提歐:“殿下,這邊來。”
一路上早幸扯着嗓子給梅提歐說明,為了蓋過山谷裡的背景音,她必須大聲說話才能傳達到對方耳中。她隻能盡量壓縮話語的長度,她們趕路的步伐越來越急,讓她有點喘不上氣了,本來就騎了兩天馬,她還沒恢複過來。
阿實給予的啟示,艾澤婆婆的研究,人王的計劃,這是個漫長的、噩夢一樣的故事。
但腳下卻沒法停下,像是為了擺脫這些永不停歇的慘叫,可分明她們是在奔向痛苦.
梅提歐聽完這一切,沉默良久,才盯着早幸問道:“艾澤女士找你來是做什麼的?”
這算是問到關鍵了。早幸餘光裡藥劑師也專注地看着她,除了老師,項目組沒人知道她的能力,甚至沒人知道怪物不死的特性。
接下來會讓她們知道的,但不是現在,早幸含糊了過去:“要見到老師才能知道。”
藥劑師歎口氣,看着聊天告一段落,遞了兩副耳塞給她們:“我聽了半個月這聲音,人都要瘋了。不管怎樣,莎莉小姐,萬事就拜托你了。”
在堵上耳朵前,早幸捏緊手杖說完最後一句話:“我會盡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