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說謊。
劉夢恍然醒悟,她發現,她好像搞錯了這幾個行為的學習順序!
最開始,雖然是她被軍方航空誤導,以為自己是“摘星計劃”的第一位實驗者。
但在那個酒吧地下三樓的樓梯上,他貼着她的頭告訴她有關他的一切,卻唯獨跳過了他早已來到地球,殺死過好幾個實驗者的事實。
——隐瞞這些,不正是因為希望她一開始,就對他抱有無害的好印象麼?
緊接着,他因為能量消耗過度,失去理智将她死死抵在牆上,他們臉貼着臉,他對着她像人類一樣慢慢地眨了眨眼睛,仿佛是某種生疏的安撫。
——可是,如果他讀不懂她的肢體語言,認不出她滿臉驚詫緊張的情緒,又怎麼會知道她此刻需要安撫呢?
再後來,那些源自她無法自控的想象,而印證在他身上的那些幼稚天真,可笑古怪的拟态現象......
劉夢簡直不願再想下去。
偏偏在這時,特裡娜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好了愛絲特,請你放輕松些,腦子盡量放空——否則等全麻過後,你自己非要鬧出點兒什麼笑話,可不能賴在我身上。”
劉夢躺在手術醫療椅上,聞言立刻強行掐斷了腦子裡的念頭,試圖放松下來。等待困意來襲,她再次拒絕掉特裡娜不死心的義眼提議,安然地陷入黑暗之中。
她需要完全更換掉現在的腦内終端。
劉夢原來的腦内終端,不僅完全處于軍方航空的監視之下,而且還被安裝了“神經炸彈”,這意味着,軍方航空随時可以把她炸成下半生隻能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
所以她逃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讓特裡娜帶上早就準備好的腦内終端芯片,找一家信得過的黑診所裡,讓義體醫生完全更換了腦内終端。
她特意找來的是和之前差不多的終端芯片,功能少得可憐,日常使用幾乎不需要輔助柔性興奮劑。畢竟按照軍方航空的說法,她就是有着這一項生理優勢,身體的排異反應才格外的小。
手術結束後,特裡娜将她從麻醉中叫醒,問她:“你和我一起回逆夢?”
劉夢稍有這種茫然,遲鈍的時候,卻還是反射性地搖了搖頭,“不了,别給你找麻煩......我還是去衆星呆着吧。”
朦胧間,她似乎聽見特裡娜歎了口氣,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
——
逆夢酒吧,不是下城區裡最出格,最豪華的酒吧,卻是誰都要讓三分的存在。
有傳聞說,是因為酒吧老闆娘來自上城區,在上城區有不小的勢力背景,閑得無聊,才跑來下城區開了個酒吧當樂子。
但立刻又有很多人跳出來反駁,上城區那群精英的眼睛長在頭頂,心氣兒比天還高,哪可能會因為“閑得無聊”來下城區找樂子。
于是又有一種說法是,酒吧老闆娘确實是來自上城區,但卻是因為犯了事得罪了大公司,這才不得不逃到下城區保命,買了個酒吧當幌子。
曾經,多數人以為下面那個說法是真的,幾個不成氣候的小勢力甚至派出手裡的馬仔,故意在酒吧裡尋釁鬧事,□□掠,好不快活。
然而十分鐘後,他們沒有等來驚慌失措的酒吧老闆娘,而是等來了地頭蛇之一,虎蝠幫的打手。
這些亡命之徒各個皆有明顯的義體改裝,但最醒目的,還是他們左眼眼眶裡,始終泛着紅光的義眼,被占據整個右臉的黑白紋身包裹其中,仿佛一隻真正老虎的眼睛,兇相畢露。
幾個馬仔立刻慌了神,立刻聯絡他們的頭兒,卻詭異地發現,他們竟在不知不覺中,被人強行“斷網”了!
要知道,“斷網”實則是人體對義體控制的最高權限,相當于“開關機”。
所以,一旦你的“開關”能被他人掌握,就相當于對方能夠輕易讀取你的腦内終端數據,使用你的各種賬戶,接管你各部位的義體操控權等。
說白了,對方若是起了殺心,是能直接越過安全警告,篡改義體内部程序下達自爆命令,頃刻間,你的腦迪也會随着義體爆炸開來。
馬仔們都吓破了膽,拼命湊了錢交上店内損失,然後屁滾尿牛地跑出了逆夢酒吧。
經此一事,逆夢酒吧一戰成名。
不過接下來的時間裡,人們發現,逆夢的老闆似乎并未對下城區的勢力瓜分有太大的野心,酒吧内對灰色領域的限制也十分之多,連店内酒水的價格都頗為公道——她似乎對斂财也毫無興趣。
這才有了第一個傳聞的出現。
但劉夢第一次見到逆夢酒吧的女老闆,特裡娜·格雷厄姆,卻是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
那是整個下城區最大的娛樂公司——衆星娛樂公司,也是依靠幻影錄像植入器,拍攝各種“人形偶像”的體感影片并售賣的影片公司。
那時的劉夢,是那家公司的員工,或者說童工。
她也是唯一一個,見過特裡娜真正容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