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更好,而且沒有人可以把我的模特搶走。”他百忙之中擡起頭看了我一眼,不過好像是為了确定我的五官比例,又拿起了橡皮擦塗改。
我想起照枝抱怨的表情,不由得笑了出聲,觀察着他的畫筆的位置,決定換個話題:“幸村同學現在是在畫我的眼睛嗎?”
“沒錯,在畫眼睛,這個也能感覺得到嗎?”他看起來很苦惱,“宇賀神同學的五官組合,有點難畫呢,明明分開來都很容易完成,但是組合在一起的時候就感覺沒辦法還原本人的十分之一。”
“會嗎?”我怎麼感覺幸村同學才是那個比較難畫的人呢?所以再不趕快開始的話可不行。閑聊了幾句以後,我決定結束我的磨洋工行為。
現在想想,這下人像素材已經有了,工具也齊活了,那麼離完成這幅偉大的作品,到底還需要哪些步驟呢?
當、當然是隻能用我的流石畫技克服一些技術難關了。
下課鈴敲響的時候,我看見幸村終于放下了筆:“哎,暫時也隻能完成到這一步了,一些細節的地方還得拿回家改一改。”
“請問我可以看看嗎?”
幸村很大方地将成果遞給了我,我雙手接過畫闆,小心翼翼地立了起來,在看到那副畫的一刹那,我突然屏住了呼吸。
畫者賦予了圖上的少女堅定的眼神,她直視着每一個看到她的人;細看細節,淺色的面頰上長着微妙的痣點,在造型漂亮的鼻子下,有着像是用線很舒服地缲起來的嘴唇和線條流暢的下颚。整幅畫流動着的朝氣是關不住的,哪怕背景是盛開的繁花,但是看到這幅畫的第一瞬間還是會把視線集中在主人公帶着情緒的眼睛裡。
我想,要是再過幾十年,比如說我四十歲的時候,已經成長為一個出色的大人,已經不會為了成績單和偶像談戀愛失魂落魄的年紀,對人情世故都遊刃有餘的那個時間點,再看到這幅畫的時候,一定會很感動吧。
“謝謝你,幸村同學。”我實在是說不出什麼更合适的評價了,“感覺很好地抓住了人物的特征,好棒!這都不能直接交上去嗎?”
“我一開始就沒打算把它交上去。”他看着我發愣的表情,理所應當地說道,“哎?我沒說過嗎,我打算交上去的作品是這一幅,《咆哮的真田》。”
他拿出另一幅早就完成的作品,大概是在集訓的場景下,真田同學正在對着另一個男生訓話的樣子,也是非常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真田弦一郎就會沖出來對我進行一番酣暢淋漓的說教,我趕緊把畫塞回他的手裡。
“……算你狠。”
“宇賀神同學畫得怎麼樣,可以讓我看看嗎?”
我看了看自己的草稿,走樣的比例、歪斜的五官、還有已經被鉛筆的印迹弄得烏七八糟的畫面,不行!被看到這種作品和被看到當街被野貓追着跑有什麼區别?!于是我做出了一個甯死不屈的抵抗姿态。
“絕對不可以!”
這種時候,必須申請場外援助了,隻我一個人實在是力有未逮,于是當天晚上我敲開了表妹陽菜的房門,雖然隻是小學生,但是已經拿過不少獎項了,足以讓我抱起來大叫三聲老師了。
陽菜看了看我拍的照片,再看了看我的大作,然後沉思了幾秒鐘,像是在考慮怎麼樣不傷害我的自尊心:“不如我們重新開始吧,真弓姐姐,我幫你打個底稿,然後你構思一下怎麼畫。”
大概隻花了十分鐘的時間,陽菜就把底稿給完成了,我盯着那個初具雛形的人物,開始擅自在腦海裡加入我的想象,好像在模拟一株綠百合開花的過程。個子不算太高,身材是很勻稱地被裝在衣線裡的類型。接着我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了幸村精市那雙比寶石還要漂亮的眼睛,是介于藍與紫之間的一種奇妙色彩,像是層層疊疊的波紋與雪白浪花交織纏繞成的黛藍海波,可是有時候又像暮色來臨時我在騎車回家時擡頭看到的天空的那一抹紫色。
我大概有了靈感,然後開始了手裡的工作,這次應該沒問題吧。
我畫着畫着,突然聽到了陽菜的驚呼。
“真弓姐姐,對不起,我本來想放大看細節的,結果不小心劃到下一張了。”她舉起我的手機,“這是别人畫的你嗎?”
“對,就是這個人畫的。”我指了指我手裡隻有一隻眼睛的幸村同學,“我們的作業是給彼此畫人物像,怎麼樣?他畫得很不錯吧。”
陽菜點點頭,下一秒突然語出驚人:“這位大哥哥是不是暗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