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逆着光,長劍微微擡起,劍尖逼向魔修的心髒。劍修女子的身影散在晚日的夕陽中,輪廓模糊不清,卻依舊光彩奪目。
“滾。”
那女子的神情似乎在睥睨天下,冰冷絕塵的目光掃視一圈,如刺骨的寒刀割向斷臂的魔修。
好帥……
巫偌睜大眼睛,癡癡地看着幾步之遙的女子。對方的眼神冰冷刺骨,像是世間沒有任何溫度與感情的石塊,但她仍舊對那女子滿懷憧憬,心裡突兀地發燙。
她看着對方的劍在滴着血,是魔修特有的烏黑之色。在渾濃腥臭的黑血中,反倒映得那劍光更為明亮。
像月亮,像星辰。
還像一名懵懂無知的少女,心裡銅鈴清脆,帶着萬馬奔騰的戰鼓。
或許是巫偌的動作太過癡呆,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樣,那劍修女子月色一樣的目光竟轉了過來,涼涼地落在她身上,卻沒有說話。
“呵呵呵……洛……是你!”
魔修在被削去斷臂的一瞬間就已經潰散于無形,小心地隐藏起自己的本體,卻并未逃竄,而是重新積聚了一番強大的力量!
“小心——”
巫偌面對着劍修女子,看得清清白白,她看到一團濃郁的黑霧出現在女子身後,一聲尖叫剛叫出去,便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這黑霧……
不,并不是黑霧,而是一團血肉模糊的殘肢拼湊而成的肉塊,仿佛長了千百雙猙獰的手,每一隻胳膊都青筋暴起,肌肉嶙峋,仿佛是被投喂培育成的巨大肉塊!
女子并未回頭,隻是略帶無聊地輕輕挑了挑眉,手中銀劍一動,隻見淩厲的劍花微挽,幾道光芒在空中化成北鬥七星——
唰唰唰!
下一秒,漆黑色的肉塊在空中炸開,被寒光凜凜的劍鋒掃成無數猩濃的血水,簌簌地落在地上,瞬間腐爛了地表茂盛生長的植物,連帶着土壤都變得光秃秃的。
巫偌長長吸入一口氣,她這才意識到,在那短短的幾秒鐘,自己連呼吸都忘了。
“它……”
那女子并未理她,而是沉默無聲地收劍歸鞘,轉身就走。
巫偌掙紮着站起來,又很快地摔在地上。方才被那魔修扼住脖頸時,她也被掐得不清,此時頸間依舊留下一個鮮紅的指印,看上去觸目驚心。
“咳咳……姐姐!”她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向前撲了一步,想要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可無奈力氣尚未恢複,竟直接自己給自己絆了一跤,啪嗒……
她沒有摔倒。
那沉默寡言的劍修女子在片刻間閃了身形,竟來到了她的身前,玉手輕輕一點,觸碰在巫偌的眉心,穩住少女的身形。
“以後小心些。”女子道。
“嗯嗯……”巫偌本想說些什麼,隻是看到對方那張宛如神祇一般絕美無瑕的臉頰,被美色沖昏了頭腦,一時間什麼都忘了,隻剩下對方那一劍斬魔的飒爽英姿。
好帥,好帥,如果她……
頸間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她順着對方的力度仰了仰頭,才意識到是對方竟在幫她檢查所受的傷。
“無大礙。”
對方不知從何出取出一隻藥膏,冰涼的指尖沾着涼絲絲的膏藥,輕輕點在她受傷的頸側,“塗三天就好。”
說罷,對方站起身,一身素白的長袍依舊整潔如初,纖塵不染,連帶着高盤的發髻上象牙白的輕紗,都是一如既往的空靈澄澈,幹淨無瑕。
像是從未經曆過一場戰鬥,也沒有救下過一個山裡跑出來的小女孩。
“姐姐,你别走!”
巫偌看着對方再次轉過身去,終于意識到自己下山是所為何事,急急道:“姐姐,你是仙君嗎?我有兩個朋友被魔修帶走了,能不能……”
女子的腳步一頓,像是在斟酌自己的時間,最終卻還是轉向了她,“方向。”
“就是……”巫偌也不知道,她着急地在空中比劃,“可能是往正南方向,我有聯系她們的方式……”
她從随身的口袋中掏出一個小玻璃瓶,裡面是一隻金黃色的甲殼蟲。這是她和阿香共同喂養的傳聲蠱,能夠聽到對方那處的聲音。
劍修女子的目光觸及到小瓶,眉頭細不可查地皺了皺,卻沒有說話。
巫偌并未看到對方的微表情,她隻是将小蟲倒在自己掌心,又覆在自己的耳朵上,急切道:“阿香!”
可對方卻沒有聲音。
不可能……阿香答應過她,會将傳聲蠱帶在身上,即使離得再遠也會聽到。如果對方沒有回應,那……
巫偌越發着急,正急得慌,甚至想要滴幾滴血在小蠱蟲上刺激一下,手腕卻忽地被抓住了。
“知道了。”女子道,“走吧。”
說罷,劍修一把拉住巫偌,一把長劍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并不是方才她斬妖除魔的冰水般的長劍,而是另一把帶着鐵鏽氣息的重劍。
對方沖她點了點頭,示意她站上去,随後站在她的身後,“走了。”
“姐姐……”
巫偌第一次站在劍修的劍上,耳邊是高空飛行的疾風,她有點恐高,又總覺得心裡不甚踏實,說話也猶猶豫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