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愛和信任的人背叛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不是恨也不是怨,而是一種不可置信,如耳鳴一般,失去了感知萬物的能力。
就像被丢進一個真空的環境,你聽不到任何的聲音,聞不到任何氣味,耳邊也沒有一絲風,周遭的一切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隻有最後的畫面定格在腦海中,一遍一遍地回放、升格。
然後,眼淚在你意識到之前早已奪眶而出,下墜,暈開,緊随而來的才是如墜深淵般的無助、恐慌與心如刀絞。
“缪缪,你怎麼了?”
李瑩瑩買了牛奶回來,看到哭成淚人的缪苡沫頓時對食堂的後廚産生了深深的敬意,也對南方人吃辣的能力有了全新的認識。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逼你吃的,我錯了,我跟你道歉。你把這瓶牛奶喝了好嗎?根據我的經驗,牛奶最能解辣了。”
缪苡沫整個人看上去暈暈的,眼神渙散,像是沒聽見她說的話,看着她卻又不像是在與她對視。
過了許久,缪苡沫終于回過神,她拿起手機,扶着發抖的雙腿站起身:“我不想吃了,我身體不舒服,下午想請假回去。”
李瑩瑩原本蹲在地上,見她終于有了反應便跟着站起來,聽到她說身體不舒服,表情十分擔憂:“是因為剛剛那片肉嗎?那我也請假吧,我陪你去醫院看看是不是吃傷了。”
“不用。”缪苡沫擺擺手,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這麼弱,我就是突然覺得有點暈,可能是前段時間太忙沒休息好,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你的飯還一口都沒動呢,你先吃飯吧。”
缪苡沫打車回了家,剛進門媽媽的電話就打來了。她扔掉包,脫掉鞋子,鈴聲還是沒停,隻好認命般地接起來。
“媽媽。”
“缪缪啊,”缪媽媽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該如何開口,“現在方便通電話嗎?你在上班吧?”
聽到媽媽溫暖的聲音,缪苡沫繃緊身體,指甲嵌入掌心,強迫自己不要失控:“我在家呢,你說吧。你們是不是......看到新聞了?”
電話那頭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隐約能聽見小聲談論的聲音,但聽不清他們具體說了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後,缪媽媽歎了一聲氣道:“那個男孩子,就是你之前說想帶回家給我們看看的那個是不是?”
“......嗯。”
“那,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悲傷與絕望瞬時湧上心頭,缪苡沫再也忍不住,捂着臉失聲痛哭:“我不知道。”
“不哭不哭。”電話那頭的缪媽媽也落了淚,心愛的女兒被辜負,做父母的同樣心如刀割,“爸爸媽媽隻是想問問你,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這份愛已經有了裂痕,缪苡沫做不到視若無睹。
即便她因為舍不得原諒了他這一次,可這份傷害會一直留在心裡,像一根刺,像碎玻璃銳利的一角,随着時間的流逝,慢慢地,一點點紮進血肉,摧毀所有美好的回憶,将她,連同他們之間的感情消耗殆盡。
“我,”缪苡沫緊緊攥着衣角,用力到指尖都泛白,“我想去找他,當面問問他。然後......我想我會和他分手。”
聽到女兒這樣說,缪媽媽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了,做父母的對女兒能做出這個決定感到十分欣慰。
缪苡沫環顧四周,所見之處全是他們一起生活過的痕迹。
“隻是媽媽,”
一想到會和紀柏宇分手,缪苡沫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她背靠着門慢慢往下滑,最終無力地跌坐在冰涼的地闆上,“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紀柏宇,為什麼會這樣?”
*
缪苡沫給蘇郁打去了電話,現在英國那邊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多,蘇郁應該已經起床了才對。可是電話響了很久都沒人接,就在缪苡沫要放棄的時候,聽筒裡終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讓她有一瞬的喜悅與安慰。
但是蘇郁好像在忙,嘈雜的背景音,夾雜着嘔吐聲和蘇郁的咒罵聲。缪苡沫以為她遇上了什麼麻煩,但蘇郁說她隻是在照顧宿醉的室友。
“對不起,缪缪,我現在不太方便,我遲點回你。”
說完這一句後,她就挂斷了。
四周重新變得安靜,異常的安靜,安靜到讓人感到害怕。缪苡沫盯着掌心的電話,看着手機屏幕從“通話中”切換到“通話結束”,再到熄屏,最後映出她的臉。
缪苡沫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沖進淋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