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從傷口處傳來切實的疼痛,她才意識到自己忘了戴手套。神奇的是,肉、體感覺到不适的時候,心裡的痛反而緩解了一些。她急不可耐地将蓮蓬頭對準傷口,表情無神又癫狂。
第二天,缪苡沫請了假來找紀柏宇。
他顯然也沒休息好,面無血色,雙眼凹陷,眼球裡布滿了紅血絲。隻不過不知道是因為覺得對不起女朋友,還是因為被抓包了才感到慚愧。
紀柏宇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新聞播出兩個小時之後,他和徐冬冬下了訓練就回了公寓洗澡,随後結伴去食堂吃飯。剛進去兩人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幾乎所有人都在看紀柏宇,用一種十分詭異的眼神,還時不時地與旁人竊竊私語,顯然是在讨論他。
紀柏宇覺得很不舒服,但也沒在意,他向來這樣,對自己不關心的人事物不會多給一個眼神。直到回宿舍後,他掏出手機,正準備給女朋友打電話,一打開才看到推送的頭條新聞。
他不敢置信,反複用手擦屏幕來确認上面那人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因為極度的震驚與失控眼睛始終無法聚焦,直到他拿給徐冬冬看,才證實了這一切都不是假的。
缪苡沫是做新聞的,自然是最先看到的那一批人。紀柏宇急瘋了,立刻打了電話過去,才響了兩聲缪苡沫就接起來了。她的聲音很冷淡,沒有哭,沒有鬧,十分平靜地說明天會過來找他。
然而現在,兩人面對面站着,彼此深愛,卻好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殘忍的畫面。
看着他的臉,缪苡沫還是繃不住哭了,就像昨天晚上洗好澡後,她以為在浴室裡大哭一場就結束了,誰知進了房間,看到屬于他的東西,聞到屬于他的味道,情緒再度奔潰。
“為什麼這樣對我?”她的聲音在顫抖,眼裡滿是悲傷與不舍,“不是答應過我,如果你喜歡上别人了會先跟我說的嗎?為什麼背棄誓言,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傷害我,你不是說你愛我嗎?”
她往前跨了一步,眼裡忽然亮了一下,希望聽到他合理的解釋,祈求奇迹發生。
紀柏宇雙唇泛白,嘴角抽動,額頭滲出大量汗珠,“沫沫,我......”
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在什麼情況下拍的。
“你沒辦法解釋吧?你怎麼解釋呢?”缪苡沫眼裡的光又消失了,她替他做出回答,同時也給了自己答案,“照片我看過了,沒有任何合成的痕迹,所以那個人真的是你。”
紀柏宇從昨天看到新聞後就滴水未進,現在隻能感覺到一陣陣劇烈的眩暈,胸悶氣短,胃裡也開始翻江倒海,想吐又沒什麼可吐的,除了在心裡一遍遍地喚她的名字,甚至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最後她說——紀柏宇,我們結束了。
長痛不如短痛,這還是他教會她的。
缪苡沫轉身離開,淚如泉湧但不甘示弱,她掐了自己一下,分手的真實感逐漸顯現,猶如鋒利的刀片刺破了她的靈魂。
而她身後的紀柏宇咬牙往前走了一步,卻因供血不足導緻雙腿麻痹跌倒在地。他看着她的背影,努力張開手掌撐在地上試圖重新站起來,卻發現自己既沒有辦法使喚這副肉身,也沒本事喚回愛的人。
那一刻,地動山搖,高樓被瓦解成瓦礫,他被遺棄在廢墟之下,從身到心都寫滿無力。他獨自走進黑夜,消逝在黑暗與虛無中,無法逃脫,無人問津。
*
缪苡沫原本是打算一早就來找他的,最後還是把見面的時間定在了晚上。她整個白天都在收拾行李,收拾心情,收拾自己的心。
到家後,餐桌上擺滿了她愛吃的菜,父母十分默契地對那三個字絕口不提,好像這就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女兒工作了一天下班回家了,飯桌上有她愛吃的東西,電視裡放着她愛看的紀錄片,身邊是永遠愛她、護着她的人。
到了夜裡,缪苡沫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因為還是會忍不住想他,想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發生的點點滴滴。幸運的是,就在下一場奔潰光臨之際,蘇郁的一通電話及時拯救了她,在了解到紀柏宇出軌後,蘇郁沉默了整整兩分鐘。
“缪缪,會不會是誤會?”
蘇郁也不相信紀柏宇會出軌,就像喜姐一樣。
“沒什麼誤會,我去找他了,他看起來不太好,也許是因為感到抱歉吧。但是他沒有任何解釋,沒有道歉,沒有挽留,這還不夠明白嗎?我想這就是我們的結局,我很難過,可是我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接受她的人生中再也不會有紀柏宇的事實。想到這裡,心髒又疼了一下。
如果像蘇郁這樣本就不相信男人的人都覺得紀柏宇不會背叛她,如果像楊微喜這樣,即使被男人那樣傷害過都不願相信紀柏宇會傷害她。如果這樣的兩個人對男人的看法都會産生偏差的話,是不是就說明男人這種生物就是不能被賦予信任的。
“蘇郁,也許我早該聽你的,男人果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走到最後隻剩背叛。”
今晚沒有星星,但月亮很圓很亮,缪苡沫對着月光,與在昨天之前都還很完美的初戀做最後告别。
——很遺憾我們最終隻能以這樣的結局收場,再見了,紀柏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