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尚書神色變得複雜,他眯起眼睛看着蕭暮。
在審視和權衡,畢竟蕭暮并不算一顆聽話的棋子。
蕭暮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對蕭暮而言,她已經沒有退路了,隻有放手一搏才能有一線生機。
良久,蕭尚書才低言道了一聲:“好。”
“不過,”蕭尚書話風一轉,“她,依舊要關在别苑,嚴加看管。”
蕭尚書口中的“她”指代十分明确,是蕭暮的母親——林氏。
林氏聞言,渾身顫抖,眼中盡是不甘和怨恨。
這麼多年的夫妻共處,卻換來前世今生的逼殺!
蕭尚書眼中的寒光如刃,周遭殺氣四起,林氏不敢作聲。
“可以,但是我也有條件。”蕭暮藏着眼中疲憊和寒意,颔首道,“必須保障她的安全,和基本生活。”
“這就看你的表現了,”蕭尚書神色晦暗不明,“我的好女兒。”
蕭暮的心一沉,袖中的的手緊握成拳,片刻後又松開。
“一言為定。”
——
近日來,阖宮上下為慶賀皇上大壽籌備着。
是日,太子、宇辰王同皇上商議完接待使臣事宜後,談及敏柔公主回國之事。
自從先帝将敏柔公主嫁往孜岘國,兩國的關系愈發密切和友好,此番公主首次回都城,更應妥當安排。
敏柔公主和親前尚未建有公主府,一直居住在宮中。
如今,其母妃早已離世,公主年幼時居住的翩鴻宮地處偏僻,已有敗落之氣。
“如此,便讓敏柔回翩鴻宮住着。”皇上拍闆道,“着人将翩鴻宮修繕好,務必用心。”
皇上背手繼續道,“遠倒不是什麼問題,備好轎攆便是。”
太子和宇辰王應着。
“那兒臣立刻着人去辦。”太子起身告退。
皇上颔首,從容點頭,太子辦事他一向放心。
太子退下後,皇上看向宇辰王,知道他還有事要說,直言道:“說吧。”
宇辰王神色卻顯得遲疑,眼神微垂思索了片刻,才道:“與三皇子有關。”
皇上聞言,臉色冷了幾分,“你隻管說。”
“是。”宇辰王坐直了道,“近日,臣弟拜訪吳中書令時,正巧碰到三皇子也在,其中還有蕭尚書,席間言談來往,三皇子似乎與二位大臣頗為熟絡…”
話語至此,宇辰王生出幾分猶豫。
皇上見狀,目光冷峻,“還有什麼,但說無妨。”
“…期間三皇子與吳中書之女眉目傳情,”宇辰王又笑道:“想來三皇子如今也到了定親的年紀,見太子已定了親事,他也動了心思。”
宇辰王邊說着,卻暗暗觀察皇上的神色。
果然,皇上越聽着那些話臉色越沉,“混賬,他怎麼不跟太子比學習?”
“結黨營私、拉幫結派倒是無師自通!”
訓斥的言語如同雷霆,皇上将手中的串珠狠狠的擲在地上。
珠串落地砰然散開,向四周滾落。
盧公公聽到聲音從殿外進來,彎腰惶恐道:“皇上息怒!”
他領着小太監将散落在地上的珠子拾起,寬慰皇上道,“皇上莫要氣壞了龍體才是。”
宇辰王看着盧公公,眼底深處有一抹冷意。
前世盧公公是三皇子周祯的人,這一世不得不防,不過,據他身邊人來報,盧公公并不像有前世的記憶。
難道前世,盧公公很早便倒戈向三皇子?可三皇子前期并無任何優勢,這究竟是為什麼?
宇辰王轉移了視線,附和皇上道:“是啊,皇兄别氣着自己,三皇子還小。”
“正是呢,”盧公公為皇上添茶道,“奴才聽說三皇子為了皇上的壽辰禮,費了很多心思,皇上不是讓吳中書協助禮部辦壽宴嗎?三皇子便想去請教他賀禮之事。”
“三皇子的孝心,阖宮都看在眼裡。”盧公公笑眯眯道。
他的話讓皇上的面色緩和了幾分,能力是太子應具備的,而三皇子若是有一番孝心,皇上倒也願意與他父慈子孝。
宇辰王深知盧公公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他說的話皇上肯聽幾句。
宇辰王不再多言什麼,隻是心中不免猜疑,盧公公也重生了?是不是他僞裝的太好,騙過了其他人?
雨辰王垂着眼思索着。
“即便有孝心,行事也太莽撞了些!” 皇上的語氣仍然帶着不悅,“他怎可私會朝中要臣,況且皇子的婚事向來由不得他自己!”
“是,”盧公公歎着,“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三皇子從小養在宮外,到底是不比宮内,為人處事自然學的慢些。”
其實對于三皇子,除了早年的不喜之外,連皇上自己都沒覺察到内心深處何時生出幾分‘生而不養’的愧疚,後來年齡漸長,愧疚愈發明顯。
隻是作為帝王,他居于高位慣了,并不願承認是自己的過錯。
盧公公作為旁觀者,卻能敏銳的捕捉到這一絲心緒,所以能夠三言兩語挑起了皇上心中的内疚。
私會大臣是一大雷點,皇上心中仍然不快,訓道:“讓他好好在宮裡念書,這一個月不許再出宮!”
“是是,皇上英明。”盧公公笑道。
——
陸将軍府外,鄭頌宜一身素衣覆以面紗,她拿着掬香送來的紙條,勁挺的字迹寫着一個地處郊外的地址。
前幾日,鄭頌宜去找前世都城裡聞名的秦師傅打金絲軟甲,可是,憑借記憶找到的地址并非打造軟甲的店鋪。
而是一家賣武器的鋪子,鄭頌宜幾經打聽,才知道秦師傅已搬走,不知所蹤。
鄭頌宜便向掬香詢問,她四下找尋了一番,今日送來了這張字條。
看着郊外這個地址,鄭頌宜知道,秦師傅應該也重生了。
一切與前世不同的事務,鄭頌宜慎之又慎,她摸了摸袖中夾帶的銀針,定了定心神。